回头目送的殷吉真略有纳闷,这两个人明明都和自己认识在先,看起来关系却比跟他都好。
活交给了殷吉真去干,自己正在悠哉喝茶的林成道一见庾庆来了,立马放下茶盏站起欢迎, “士衡兄,又来看什么吗?”
庾庆回头看了眼殷吉真,主动把了林成道的胳膊,示意借一步说话。
林成道是好人,很顺从他,嗯了声,便一起出了文库。
殷吉真眼巴巴目送,不知道两人要干什么,但看出了两人有心回避自己,略感失落。
到了外面角落后,庾庆看了看四周,才道: “林兄,帮我个帮。”
林成道立刻拍了拍他后背, “嗨,你我之间说什么帮忙就过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事尽管说,能做到的我定不推辞。”
庾庆就知道这位是合适人选,当即竖了个大拇指给他表示赞赏, “林兄是条汉子,找林兄果然没错。”
“呃…”林成道脸上刚涌出的笑意僵住,对这位探郎随口的措辞有点费解,这怎么就是条汉子了,是要杀头啊,还是要命啊,这是要干啥铤而走险的事吗?
他瞬间心虚了,身子下意识后仰,有躲避嫌疑,小心问道: “士衡兄,究竟要我做何事?”
庾庆: “也没什么,就是帮我写个东西。”
写什么东西要这个样子?造反的还是诽谤上官的?林成道略显警惕, “写什么?”
庾庆: “帮我写个辞呈。”
“什么?”
“辞呈,辞官的辞呈,就我昨天看的那些。”
“……”林成道傻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急问: “你要写辞官的辞呈?”
庾庆点头。
林成道瞪着眼,指了指自己,又指对方, “我帮你写辞官的辞呈?”
庾庆又点头, “没错,想来想去,这事也就林兄最值得信赖了。”
“不不不,这事***不了。”林成道转身就走,心里一群苍蝇飞,甚至有点搞不清自己撞上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已经决定先躲了。
中丞大人看中的人,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就帮人家写个辞呈,开什么玩笑,嫌混到看库房这一步还不够自在,还想找点更恶心的事做做?
庾庆却一把捞住了他的胳膊,轻易就一把将人给扯了回来。
林成道略惊,发现这探郎的力气还挺大的,自己在人家面前竟有手无缚鸡之力感。
庾庆乐道: “你跑什么?”
林成道: “兄弟,不带你这样坑人的,辞呈你想写自己写就行,干嘛让我帮你写?我就纳闷了,你好好的,父辈给你留下的人脉明摆着在罩你,纵有风浪,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前途一片辉煌,多少人做梦都得不到的东西,你好好的干嘛要辞官?”
庾庆就知道会有这难题,他既然敢来就不是吃素的,反问: “谁说我要辞官了?”
“呃…”林成道一愣,想想也是,自己都知道的道理,好像是没有辞官的理由,瞬间放下了警惕,扒拉开了捏疼自己胳膊的手,好奇问道: “那你干嘛要写什么辞呈?”
庾庆叹道: “是中丞大人要的。”
林成道越发惊奇, “中丞大人要你写辞呈?”
庾庆解释道: “你别多想,是这样的,在中丞大人身边做事的人,都要先写一份辞呈递上,都要先有一份辞呈放在中丞大人的手上。”
“哦!”林成道顿时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指点着庾庆, “懂了,懂了,明白了!咱们御史台是什么地方,是谏诤别人的地方,律人先律己,中丞大人是在以此鞭策身边人,在身边人头顶上随时悬着一把剑,若办事不利或胡作非为,则
以辞呈为剑斩之!”
庾庆则连连点头,发现正儿八经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三言两语就把他酝酿的一大堆说辞给解释了个清楚明白,当即再给竖了个大拇指, “没错,正是此意。”
林成道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以士衡兄的条件,就算是天塌了也不可能辞官的。还是中丞大人英明,竟以此法约束身边人,我之前还真没听说过。”
庾庆当即交代: “这是大人对身边人的私下约束,可不要外传说我说的。”
“明白明白,你我私下的话,我怎会外传。”林成道给了保证,复又奇怪, “以士衡兄会试四科满分的文笔,区区一份辞呈等闲可自顾,何须我来代笔?”
庾庆叹道: “不是初来御史台嘛,对御史台的事一点都不清楚。不满你说,我昨晚自己写了篇,刚才交给了中丞大人,结果被中丞大人嫌弃了,让重写,怎么说呢…”
林成道接话道: “言之无物,不切实际?”
庾庆当即以拳击掌, “对,就是这个意思,嫌我写的太空了。林兄,我刚参加完殿试,连御史台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清楚,让我如何切中实际?又不敢让中丞大人久等,所以只能私下悄悄拜托林兄了,以你我的关系,想林兄定不会看我为难而不顾。”
既然是这样,林成道倒是有些摩拳擦掌了,终于明白了这位昨天为什么要去文库看辞呈,这可是个与之相交莫逆的机会,比送什么礼物强多了,当即欣然答应了下来,问什么时候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