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军民万户府。
“六之前,也就离开开封城的次,有七个道士从开封城东门出了城。其中老道一人、女道士两人、青年道士四人,称是要到山东栖霞为长春真人丘处机打扫祖坟。”
“是李瑕一行人了,王荛该死,敷衍了事。”张弘道倚在榻上,开口向沈开吩咐道: “拿地图来。”
他显得很虚弱,转头向屋中另一名中年男子道: “表兄如何看?”
“他们不会真的要去山东栖霞,目的应该是离开我们的势力范围,进入山东西路,再转道南下。”
说话的中年男子名叫 “靖节”,乃张柔的妻侄。
靖氏出自西周单靖公之后,以先祖谥号为氏,故而有 “靖”之姓。
靖节的祖父叫靖安民,曾官至金朝中都西路经略使,封易水公,为河北九公之一。
三十六年前,靖安民因拒不投降蒙古,父子皆为部下杀害,死后追赠金紫光禄大夫。同年,靖节出生,其母为其取名为 “节”。
靖安民是张柔的岳父,他死后,张柔收养妻族,抚养靖节长大。
靖节不喜欢自己这个名字。
在他眼里,如姑父张柔这般,能在乱世保全家小、使妻儿不受委屈,才叫真英雄真豪杰。至于他父、祖,为了无益的气节、使家人蒙难,自私自利之辈而已。
但张柔却非常欣赏岳父靖安民的气节,因此在靖节成年后还给他赐字 “明义”。
此时靖节说着话,手指在地图上一划,又道: “但到了山东西路之后,李瑕会从哪条路走……不好判断。”
张弘道低声道: “无非是捕而已。”
靖节沉吟道: “山东西路可不是我们的地盘。”
“无妨,凭王荛的关系,可让李璮的人放我们入境。”
“若让汗廷得知,不太好。”
“杀李瑕,然后尽快撤出来。”张弘道气息虽然虚弱,语气却很坚定, “绝不能让李瑕轻易逃脱。”
靖节看他虚弱,拍了拍他的手,道: “好只管歇养,此事我去与姑父商议。”
“请表兄切记,万不可小觑李瑕。”
“好,此事你说过许多遍了。”靖节道: “我只敢佩服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他,不小觑。”
张弘道又交代了道: “他那人……强的不是谋略,而是……他傲视天下,你以为常人不敢做的事,他都敢……”
“好,我也想见识见识。”
靖节见过张弘道之后,带着沈开转到大堂。
堂上,张柔还未到,只见张延雄正坐在那。
紧接着,敬铉走了进来。
敬铉,字鼎臣,时人称 “太宁先生”,易州人,金朝进士出身,博通经史。
张柔的幕府之中聚结了许多人才,如郝经、王鄂等人皆已被忽烈征召,如今最年长持重者就是他了。
“见过太宁先生。”
“明义可见了?”
“是。因李瑕之事十分伤神,怕是还要歇养些时。”
“事愈发闹大了……”
“是……”
几人说了会话,张柔大步进堂,在主位上大马金刀地坐下。
稍稍寒暄,沈开摊开地图,说起了李瑕的线索。
堂中都是张家心腹,说话也无所顾忌。
“开封城内有太多***显贵,各方势力牵扯,局势复杂不愿再惊动忙哥、史天泽等人,故而撤出开封,以免把事情闹大。本想着等李瑕出城后再捕,却没想到,他绕道走了山东西路……”
张延雄嘟囔道: “李璮的地盘?该死。”
张柔道: “明义,你如何看?”
靖节站了出来,道: “入境,杀李瑕。”
简单明字之后,他才继续道: “这也的意思,他与李瑕打交道最深,认为此子不杀,后患无穷。李瑕能杀了达鲁赤、又于重重围堵中脱困,放其回宋境,若成了势,捏着张家把柄,他岂会不用?”
“太宁先生如何看?”
敬铉道: “李瑕既能得杨正卿等人多年苦心收集的情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老夫认为,东翁该拿住李瑕,以及那份情报。”
张柔问道: “那情报得来何用?”
敬铉不答,反问道:与王文统之子秘盟之事,东翁如何看待?”
“此事……还需请教太宁先生看法。”
靖节目光微瞥,心知该是他为老先生抛砖引玉的时候了。
“姑父,依我看来,杨果不过一腐儒、姚枢未真心造反、王文统父子只会阴谋小计、李璮空有大志,皆不足与谋与他们秘盟,实因被逼无奈。王荛却不守承诺,拿具假尸唬弄,当我等看不出来吗?如此盟约,又何遵守?”
说到这里,靖节停顿片刻,又道: “暂时而言,不过是借他们的势力,平息杀额敦巴、重阳观大火之事,再入境山东西路……杀李瑕,再杀王荛,此二人一死,则一切证据湮灭,一纸盟书也就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