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想了一想,就在床上认真来问: “吞了又如何?”
范厨子怔了一下,一时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所以,吞了又如何?”王振见状,继续追问。 “你难道忘了我本是黜龙帮的头领吗?一开始建帮的时候就在的。”
范厨子终于讪讪: “但芒砀山上下只是土匪,不是黜龙帮的人……”
王振想了一想,继续来问: “你们是不想认我这个大当家了?”
“当然不是。”范厨子连忙摇头。 “我是想让大当家带着我们,不要
卷进去……”
“我怎么可能不卷进去?”王振既无奈又有些难以理解。 “而且之前不是你告诉我,官是官,贼是贼的吗?”
范厨子叹了口气: “可贼是贼,匪是匪也是没错的……而且我们到底是立下了功勋,只要我们咬住牙,那位是不好坏了规矩当众把我们吞了的。”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王振也叹了口气。 “反正你是想守住芒砀山那块地方,然后自家凑凑活活活下去?”
“是。”范厨子怔了征,立即点头。 “是这个意思。”
“可为什么不能跟张三哥走呢?”王振认真追问。
“不光是这位张三爷,什么司马二爷,白女侠,我都不想跟着走。”范厨子恳切来言。 “这些都是大人物,有想法有本事的……”
“有想法有本事不好吗?”王振若有所思。
“好是好,但我没有本事,山里的这群王八蛋也都没本事,没本事的跟着有本事的人走,是要稀里糊涂被人家当成踏脚石的,白白抛洒了性命。”范厨子言辞愈发恳切。
“我懂你的道理,一将功成万骨枯嘛。”王振终于醒悟。 “你想要我如何?”
“就是明提出来,让大家回芒砀山里去。”范厨子认真来答。 “那位心里明白着呢,你一说,他就懂。”
王振忙不迭点头: “兄弟们但凡要走,我一定尽力而为,大不了我留下,让张三哥再派个人去山上管事……决不会坏了咱们山上的义气。”
听到这里,范厨子终于稍微放心,却是摸着肚子告辞离开了。
人一走,王振望着窗外的一大一小的弯弯月牙,只觉得人入江湖,连维持义气都这般辛苦,委实是之前没有想到的,却是一时望着双月痴了,许久方才睡下。
其实,这一夜,大概是难得入城,外加韩引弓逃窜的消息给了所有人一个定心丸,所以使得许多人就有所计较起来,范厨子和王振来打商量是一遭,另一遭,虽然房彦朗、杜才干等心腹被张行指在离狐打扫战场,可李枢身侧却还是有大头领祖臣彦主动过来关心的。
祖臣彦此人出身东齐名门,文学上是一把好手,早年便以才子著称,但因为父亲作为东齐最后一任权臣,名声不好,所以被彼时刚刚登基的当朝圣人当众羞辱,然后数十年间只能以东齐第一家世的身份做不入流的低阶官吏。
这个事情,既反应了大魏坚持关陇本位的基本操守,也体现出了当朝圣人的高尚品德,而一个小小的副作用就是,这位祖先生这十几年不免过的格外憋屈,同时却又不得不流落州郡,以所谓清贵之身去做了十几年浊务。
于是,他很忧心一些事情,又不敢当众作态,只能私下来寻李枢。
“没有办法。”
面对着支持者的忧虑,李枢倒显得有些坦荡。 “天底下没有比打仗最能出威望的事情了,我在郓城却没有跟上趟,人家在离狐赢了,这便给了人家起势的底力……这个时候去撞是自讨苦吃。”
“那就不管了吗?”祖臣彦坐在李枢对岸,忧心忡忡。 “我听说此人乃是北地军汉出身,平素行事也有些傲上而重下的,一旦让此人在帮中得势,将一些草莽腌臜之辈尽数拉扯上来,我们这些人到时候何去何从?”
李枢闻言,不急反笑: “不是不去阻止,而是要等他犯错。”
“怎么说?”祖臣彦追问不及。
“事情是要讲规矩的。”隔着一张桌案,李枢认真来解释。 “人心是有走向的……举例来说,打完了仗,要做的是赏罚和扩大胜果……这个时候,做其他的事情不做这两个事情就是错的,我们就可以提出来,抢的事情主动;可反过来说,如果人家是在做这两件事情,即便中间捎带了自己
的私心,那个别人就是不满,也没有反对的余地,因为这时候跳出来反对,便是反对整个黜龙帮。”
祖臣彦稍一思索,便想到一事: “譬如今事?”
“自然如此。”李枢认真来答。 “今事便是兼为赏罚与扩大胜果,而且那位王公公的确是有功劳的……这时候出来说话,是讨不了好的,只会被对方抓住痛脚,反过来打疼我们。”
“可是。”祖臣彦还是不安。 “要是他一直不犯错呢?一直都能在顾及大局之下扩大他那一边的势力呢?”
李枢沉默了一会,方才正色言道: “这自然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但真要是如此,也不是没有法子。”
“怎么说?”
“很简单,此人是个有志气的,安天下也好,剪除暴魏也好,他总是能不停做事情,而但凡做下一件事来,便总有牵扯,总有人不满,这时候我们就去拉拢不满的人,等到不满的人多了,便是说话的时候。”李枢认真来言。 “这法子其实很容易成,但多少显得有些阴私,而且便是用这个法子把他压住了,将来其他人也可以仿效来做对付我们……除非说,大家散伙了,要分家了,用这个法子整一回,来个下不为例。”
祖臣彦若有所思,却又忍不住站起身来,绕过桌案,几乎挨着李枢来问: “那李公,你觉得黜龙帮如今烈火烹油之势摆在这里,将来会散伙或分家吗?我是觉得,帮中人太杂了,被朝廷压着的时候能团结一心,可一旦伸张扩充起来,便要按不住的。”
李枢沉默不语,只是摇头,却不知是想说不会如此,还是不想说,又或者觉得不应该说。
一夜嘈杂,各处似乎都有交流与讨论,但张行只是放之任之。
翌,众人来到虞城那推倒了围墙的县衙前,开始对南线之前一战论功行赏。
张行请魏玄定、李枢一起并排坐了,然后将昨辛苦点验的军功簿子摆在前面,就让阎庆当众唤那些芒砀山立功之人上前……当然,这个场面,只能唤那些芒砀山上有自己绺子的当家和有修为的好汉了。
出乎意料,第一个被喊上来的,居然是范厨子。
“老六。”张行看到来人,微微来笑。 “你是来取虞城的定策之功,我已经想好了,虞城就交给你来管,按照咱们黜龙帮规矩,做个舵主领县令,如何?”
范厨子莫名有些慌,便赶紧来问: “我一个芒砀山上的厨子,怎么就做了舵主领县令?”
李枢等人,也都侧目。
“你这人讲义气、有立场,懂得民间艰苦,如何做不得一个舵主领县令?”张行含笑来答。 “至于民事,济阴那里自有交代,你再找王焯王大头领那里要一些会文字懂算术的人来,找一些本地的旧吏员,没有做不好的道理。”
“我不是这个意思。”范厨子赶紧解释。 “我出来做县令,那芒砀山怎么办?”
“这时候还有什么芒砀山?”张行笑道。 “今以后,这梁郡东半截便是咱们黜龙军的天下,芒砀山上留百八十人当个前哨便是。”
范厨子怔了征,看了看同样发蒙的王振,想起昨晚言语,便要拒绝。
却不料就在此时,一旁周行范忽然板起脸来呵斥: “范老六……你只挺着肚子立在这里,岂不是让其他兄弟等的辛苦?大家辛苦作战,安稳了南线,圈了四五个县,立下功劳,偏偏三哥又是个赏罚分明的,当家们下山来做个舵主、副舵主,豪杰们取个护法、执事,不会做官的,也只往军中效力,大家自行前途,这是多大的好事?还不快一些谢了恩,就去整饬城防、安抚城南遭遇战乱百姓,不要拿你那身肥肉挡了大家的道。”
此言说到前半截时,县衙前方广场上,芒砀山上的众骨干们便个个振奋起来,或是
相互推搡,或是忍不住翘脚抬头,全都往前来看,并在心中盘算,自己可能当一个县令,还是队将。
而范厨子听到身后动静,回头看到这一幕,终于心下哇凉——他便是有些想法,如何拦得住大家伙自家追名逐位?
你以为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所有人却都是脑袋挂在腰带上,只想跟着张三爷去闯一闯,求个前途。
自己一身肥肉拦在中间,可不是挡了大家的道吗?
一念至此,范厨子到底讪讪,目光扫过同样神色复杂的王振、含笑来看的张行、眯眼催促的周行范,以及不知何时重新收敛表情,只是面色如常的李枢等人,却连婉拒了这个职务都不敢,只是咬牙应了下来。
毕竟,这个时候,他便是只自家辞去了官位,也要招芒砀山兄弟们恨的……何况,辞了又能往哪里去呢?
张行看到对方下拜,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李枢,心中难得舒坦——居高临下,指大局而为,堂堂正正势莫当,便是有些人怀了些心思又如何呢?
真以为自己不知道昨晚上这些人乱窜一团吗?
可是,自己进行了最扎实的经营,打赢了最艰难的仗,如今又按照代表了最多人利益的方式进行了正大光明的洗牌。
谁?又凭什么不按照自己的规矩来?况且,自己从未强迫谁,只是摆开道路,任你来选,你自家权衡利弊依旧过来,岂不是宛如江河奔海,顺理成章?
p:彩色打印了一张黜龙帮的人员架构名单,小瑜软便冲屁股后坐了上去,结果把半个黜龙帮给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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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献祭。
《霍格沃茨的神奇生物训练家》:主角麻瓜出身,和格兰芬多三人组是好朋友,学习能力突出备受拉文克劳推崇,与赫奇帕奇一样喜欢动物,开局暴打马尔福……结果被分到斯莱特林,那就只能把小蛇们打服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