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昌城内,此时有一支数千人的登州援军,外加大头领王振一位,头领孟啖鬼、常负两位,客卿谢鸣鹤一只……而白有思则刚刚与马平儿径直去了般县跟前的棋盘营寻张行做汇合,才出发了小半个时辰。
实际上,伍惊风也已经离开了豆子岗,魏玄定也已经从般县县城里出来,往彼处汇集。
众人正准备结合东西两面最新战况对下一阶段战事进行方略讨论。
而这个时候,平昌城外,一支尾随援军抵达的官军忽然遣使入平昌城请降,别处不说,城内几人自然是各自惊愕。
“是诈降吗?!”王振作为此处唯一-个大头领,但也是刚刚从登州过来的援军首领,几乎是本能说出了几乎每一个人都会疑虑的事情。现在已经傍晚了,来做内应取城?”
“未。”常负脱口而对。哪有一个监军司马,领着一个中郎将,挟持了一个太守,带着一支军队来做诈降的?这本也太大了!河北这边都是大郡,一个太守对标的可是一个大头领。”
“不会是诈降!”谢鸣鹤速速看完信使带来的请降信后,干脆立即做了保证。 “我认得陈斌,他跟我是江东故人,之前就奉命去劝降过他,他不是无端过来的……我愿意为他作保。”
王振依然犹疑。
“管他如何。”孟啖鬼此时瓮声瓮气来言。让他们等着,咱们速速派人往般县大营做请示便是。”
“请示是然的。”谢鸣鹤立即醒悟然后赶紧说出要害。但如果此时不将这支军队纳入城中,结果薛常雄那边发觉,率部众夜间来袭,降军很可能会被除掉!到时候无人敢继续来降不说,这大好机会就要白白废掉了。”
王振微微一愣。
而话到此处,孟啖鬼和常负却都不再多言,这不仅仅是因为跟王振一样,初来乍到,对河北情形两眼一抹黑。还有一个重点在于,他们虽是头领,但本质上是降人,都称不上是苗红根正....不是说不乐意立功,而是肩膀实在是窄,担不起那个责任。
谢鸣鹤本想催促,但想了一想,反而抓住一个重点: “阁下想一想……他们从哪里过来的?是从东面!而且信中明确说了,是知道昨夜白大头领击溃幽州军的事情,然后去阳信投奔不成追过来的,所以,咱们什么都不管,只说一件事,那就是城外这支部队此时无论如何都以为白大头领、阁下与我,带着登州兵是在城内的!所以,给他们几个胆子,敢在白大头领这种高手眼皮子底下诈降?”
“不错!”王振恍然。 “若明知道白大头领在这里,如何敢拿三个这么要害人物过来诈降赚城?是真降无疑。”
“这样好了。”谢鸣鹤大喜,赶紧继续分派。 “王大头领和孟头领在城内做布置,我出城接人,看是不是陈斌,是的话就立即带人进来……常头领则立即快马去西面告知龙头他们!”
王振当即拍板: “就这么办!”
既然有人担责,事情自然迅速得到执行,而很快,谢鸣鹤带路,陈斌、王伏贝便押着已经哭了一整、眼泪都快哭干的那周太守与此时终于发懵的张公慎进来了。
双方见面,陈王二人自然要请见白有思。
而这个时候,谢鸣鹤方才说了实话,明确告诉对方,白有思已经带着另一位女头领马平儿去了般县大营。
“那我也要去般县大营!”陈斌稍作思索,立即来言。 “今晚须要见到做主之人才行。”
“我自能做主。”王振昂然做答。 “刚刚便是我做主让你们进来的。”
陈斌一时愕然。
倒是谢鸣鹤无奈打了圆场: “这位是通臂大圣王大头领。”
“不是这个做主……”陈斌反应过来,强压住不知道算是
愤怒还是无奈的那股情绪,赶紧解释。是说我作为监军司马,掌握有全局军情机密,而且是只今夜才有效的,要尽快告知能做主的军中主帅,有能决断出兵应战的那种,所以,非张、白这两位当面,便是魏、雄这两位来问也不会说的,何况王大头领?”
王振多少晓得利害,但被对方一冲,一时也有些不爽利起来。
还是谢鸣鹤无可奈何,立即再来做转圜: “王大头领,陈斌是监军司马,尽知河间大营机要,可能胜机就在今夜!要不你们在此处安坐,我陪他去追常头领!”。
王振这才没好气点头: “速速去吧!”
就在陈斌于王伏贝正式降服,继而与谢鸣鹤匆匆西行之时,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的马脸河官军大营那里,薛常雄以及其他高阶军官们其实早已经意识到陈斌出事了。
“这个时候音讯全无,怕是陈司马真的遇到了白三娘的登州军!”慕容正言严肃来对。 “要不要派一支兵马去救?”
“此时去救已经来不及了吧?”中郎将王瑜微微蹙眉。 “若真是被白三娘给迎面撞上,然后拿白三娘又只盯着他一人,恕我直言,此时已经无救……反过来说,只要白三娘没有针对陈司马,那我估计,陈司马还有周太守他们最多是被撵到了东面,暂时退到乐陵、无棣一带去了。”
“不错。”薛常雄在自己座中点点头,同样忧心忡忡。 “是这个道理……但陈司马是军中要害,我这里一离不开他,这样好了,立即写个文书,让信使带着去乐陵,先看看陈司马在不在?如果在,让他尽快回来;如果不在,立即让此时应该在乐陵的王伏贝跟韩定波一起南下去做救!”
大帐内,几位中军机要文书面面相觑,这场军议一开始他们其实还听得下去,最多说是幽州军败的太快,陈司马那里出了信息差,这似乎是对的上的....但话至此处,却到底是满腹生疑了。
“怎么了?”薛常雄蹙眉以对。 “你们还不速速去做文书军令?”
无可奈何下,那之前迈出半步的余姓机要副尉只能硬着头皮小心提醒: “大将军…...陈司马今去接周太守之前,专门奉大将军命做了几分文书,按照文书,王、韩两位将军,还有渤海郡卒,都要南下阳信去汇集幽州军的……大将军居然忘了吗?”
薛常雄愣在当场: “奉我的命?我怎么不知道?”
整个中军大帐都鸦雀无声。
“那就同时派人去阳信!”慕容正言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提醒。 “这个时候,先搞清楚东面各处军情为上,同时努力索陈司马!排完了,再做讨论!”
薛常雄醒悟过来,赶紧挥手: “听到没有,速速去做文书!”
几位机要文书如蒙大赦,各自去忙。
但薛常雄旋即点了一人: “余副尉,你过来,将早间陈司马所做事情,与我们--说清楚。”
余副尉情知不妥,却只能哆哆嗦嗦向前,外加许多中郎将的环绕下开口叙述: “早间天还没亮的时候,属下在此处伏案打瞌睡,是被陈司马拍脑门给拍醒的......”
认真听着故事的平原太守钱唐,忍不住用鞋子蹭了下地面。
且说,另一边,张行与白有思相见,再去召集诸位头领准备召开会议,开会前先一起吃了饭,然后会议开始了不过一刻钟,讨论事端也不过刚刚确认了眼下各方的军情,便忽然有谢鸣鹤径直闯入,直接附在张行耳畔做了汇报。
众人诧异不解。
张行也愣在原地不动。
谢鸣鹤无奈,复又附耳重复一遍。
张行终于开口: “不开玩笑?”
由不得张大龙头这般诧异,对面薛常雄一直
到现在都还不敢往这
个方向想呢!那可是河间大营的监军司马!
“人就在门前,常头领看着呢!”谢鸣鹤赶紧以手指向了门外。 “我问的清楚....内里是这些天薛常雄对他迁怒,不予尊重,而外因正是白大头领此番率登州军猝然击溃幽州军,他担上了责任,恐惧失态,所以干脆来投!张龙头,听我一句,此人身份,然知晓对面所有军机要务,此时降服之后又立即来寻你,怕是肚子里真有说法,何妨主动出迎,以作姿态?”
张行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的真实性后,毫不犹豫立即起身,只抖了一下身上的白色短氅,便环顾四面,正色来言: “诸位,河间大营监军司马陈斌弃暗投明,就在门外,诸位随我一起出迎!”
众人各自惊愕,许多人干脆目瞪口呆,但脑子快的,已经如谢鸣鹤一般大喜过望,随即,不管是脑子快的还是茫茫然的,是刚刚来的还是原本在大营的,全都随着张行起身,一起往外而去。
外面天色已经很黯淡了,陈斌侧身立在大营房之外,冷眼看着营房,若有所思,常负在他身旁,只是踱步往来。
然后,两人便闻得大营房内脚步匆匆,动静极大,还以为是有士卒出来打前站,孰料,只是刚一挪动身子去看,便见到数十个身披白色、黑色短氅的黜龙帮头领蜂拥而出。
为首一人,更是远远便伸出手来,扬声来言: “陈司马!你今过来,恰如当游龙入了东楚,又似祖帝弃了陇西!或许将来道路还有忐忑,但绝不会后悔今举止的!”
陈斌听了前面的比方,心中尚且冷笑,因为那两者虽然都是一时之翘楚,但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可听到后半句,反而觉得对方终究是个务实的....毕竟,经今一事,路上他本人也在思索,只觉得乱世挣扎,委实艰难,如果将来回想今,能不后悔这个举止本身,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何况,对方这般率领所以人出迎的架势,其实远超自己想象。
于是,这位陈司马便也强打笑意,准备上前与对方握手言欢,也算是做个表演配合。
双方握手,陈司马便欲说些场面言语,孰料,对面张行丝毫不与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拽着对方转身,然后撒开一手,指向了身前一个布衣挂白氅的中年文士:
“这是魏公魏玄定,我们黜龙帮的首席!”
“陈司马,久仰大名,幸会!”魏玄定晓得关键,主动拱手行礼,倒是陈斌被握住手,只能微微欠身。
然后不待身侧之人言语,张行复又指向一人: “这是雄伯南雄天王!我们黜龙帮中翼大头领之一。”
雄伯南也来拱手行礼。
然后张行又指向了身侧的白有思: “这是倚天剑白有思白三娘,也是中翼大头领,昨夜正是她在阳信大胜幽州军的!”
白有思自然晓得张行心思,立即拱手行礼,口称幸会。
见到此人也行礼,陈斌一时惊惶,但手被扯住,只能无奈受了对方一礼。
“此人也是中翼大头领,名震荆襄的伍惊风!”张行再指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