黜龙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八章陇上行 “人生于世,非腾龙证位,总有一死。人死化为土灰,犹有轻重之分。有重于红山者,如历山将士,保卫乡梓,托体山阿,正得此意;有轻于鸿毛者,如曹氏逆贼,助魏为虐,困死僵城,亦得彼意也。
……
曹善成此人,似颇有小才,亦略有私德。因其才堪定一郡,使清河安靖一时,其德可守一身,清廉不贿也。
故粗略观之,状若豪杰,形似英雄,细细而究,则委实可叹,以至可笑。
须闻,凡英雄豪杰生于世,一曰修身者,智之符也;二爱施者,仁之端也;三曰取予者,义之表也;四曰耻辱者,勇之决也;五曰立名者,行之极也。
如曹善成,丧师弃地,性命不保于今,焉能称智?落于死地,犹然困锁数千郡卒偕亡,焉能称仁?取用清河民力、财帛无度而坐视百姓春耕艰难无所救济,焉能称义?助天下公认之暴君凌虐郡中无辜而沾沾自喜,焉能称勇?至于此战后,传其恶名于天下,流传千载,为人憎恶耻笑,焉能称行?
无智,无仁,无义,无勇,无行,已至人之极贱也,犹然不觉而昂然四面,曰:视天下轻重若何?视人之轻重若何?视德之轻重若何?
……”
县衙内,韩二郎趴在桌案上看了半晌,认真朝身前两位县君来言。
王县君脱口而对,若有所思。
韩二郎低头再去看桌上那薄薄一张纸,沉默了半,忽然再问:
鄃县赵县令也叹了口气。韩二郎忽然来言。
赵王两位县君各自怔住,却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过了片刻,还是更熟一些的王县令在与赵县令对视一眼后认真来问:
韩二郎恳切来言。
赵县令追问了半句。
赵王二人明显犹疑起来。
韩二郎继续来言。
就是这句话了,两位县令齐齐打起精神来,王县令更是自告奋勇:
韩二郎正色来言。 “我虽不懂得什么计策,却晓得咱们几个人在曹府君面前素来什么都不够看,而曹府君在这张龙头面前也
素来什么都不够看,这种人物,若是咱们当面去了,一些小心思,立即就会被看出来;便是本来没有心思,被人家一勾搭,也能轻易被抓住,使出手段来······”
赵县令立即点头。
王县令焦急一时。
韩二郎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王县令登时想起此人,立即颔首不及。
赵县令听闻言语,也只能点头:
须臾片刻,三人将张老五喊进来,果然只说求情事宜,不论其他,而张队将得了言语,复述了几遍记下来,便也一身白衣,从城墙上悬了出去,然后直接举着那文书布告放在额头上,立在城下来等。
果然,须臾片刻,之前那位黜龙军头领径直腾跃过来,其人明显真气运用熟练,简单腾跃在他人看来,简直飘飘如飞,乃是趁着这个时机,堂而皇之从得了命令根本不敢射弩的士卒头上飞过,先往城内要害路中各处又扔了几张刚刚抄录好的布告,然后方才从容飞回,只将尚在城下茫然的张老五肩膀一抓,宛如抓什么鸡鸭一般,便凌空抓起,轻松折回大营。….
张行先是明显差异,继而若有所思。
那张老五立在前头十来步的位置,唯唯诺诺,半天都未应下来,也不敢抬头。
张行醒悟,晓得这人选是专门挑出来的,立即换了问法。
张老五终于说的顺畅了。
张行继续来问。
陈斌诧异插嘴。
谢鸣鹤也有些感
叹。
张老五老老实实来答,俨然对韩二郎是心服口服的。
张行不由感慨。
而话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稍作思索,便复又笑道:
那张老五晓得事情居然办成了,本能想跪下来磕几个头,早被晓得张行脾气的贾闰士等人拦住,给推了出去。
周围几位头领也都无言,诚如张行所言,如今局面,进一步的战果肯定是聊城那里,清河本地只要打的快就行,没要多造杀孽,眼前更是只要一个曹善成罢了。
另一边,张老五回到城中,细细描述了一遍,两位县令惊喜之余都诧异来看这韩二郎,心中也有些古怪—对他们来说,韩二郎这种粗粝老实之人素来是不放在眼里的,但是,对他们而言畏惧、敬服的对象,无论是曹善成还是明显比曹善成还要高一层的张行,居然都说这韩副都尉是人才,也是让他们既难以理解,又有些惶恐不安。
幼年启蒙,少年筑基,家世优越,官场砥砺,自诩有朝一能登堂入室,却不料乱世中竟不如一个会逃跑会求情的乡野之人吗?
当然,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两人晓得生机到了,赵县令直接匆匆而去,王县令倒是一拱手才走。
不过,两位聪明人并没有着急离去,而是回去做好准备,然后安静等待。
果然,过了大半个时辰,下午阳光刺眼时,在韩二郎的主持下,开始有白衣郡卒按顺序自远离黜龙军主营的西门与北门离去,只是按照一伙五十人这么分队离开,而眼瞅着前几队郡卒在黜龙军的监视下渐渐走远,两位县令再也按捺不住,相互商议了一下,便一西一北,各自带着家眷,只背着些许水粮,然后如这些郡卒一般,徒步出城去了。
些许衣着尚可却涂着锅灰的女眷和孩子明显吸引了黜龙军的注意力,但也仅仅如此,后者竟然真的任由这些没有兵甲的人离开了。
看来,黜龙帮的军纪强调居然是真的。
当然,不得不说,两位县令也真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