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枫笑道:“小小年纪别想太多,多伤神。”
归暮迟道:“枫姐姐你以后想做什麽?”
梅枫道:“我......我和我师傅解决了事情后,我们就要回家了,以后的事我也不知道。小小年纪别想这麽多烦恼,吃喝玩儿乐后,烦恼自然就没有了。”
归暮迟道:“是啊,那你们到底是为了何事?”
梅枫道:“我师叔杀了人,离经叛道,所以我师傅带着我满江湖找他。”
归暮迟道:“原来是这样,真是家门不幸。”
梅枫道:“盗门乃江湖盗贼之门,是个不大不小的门派,不过是见不得光的门派。行的都是贼干的事情,但是规矩却一箩筐。从我进入盗门一来只看到盗门一日比一日衰败,盗门之内人才凋零,后继乏人更难有主事之才,我师傅决定将盗门散了,一心一意江湖追凶。”
归暮迟道:“说你们是贼,可是我看你们都是好人。”
梅枫莞尔一笑道:“有见识的人称我们为‘义贼’、‘盗侠’、‘侠盗’可是终究还是以偷盗为生不能光明正大的做事。”
归暮迟道:“江湖上还有这样的门派真是让我今日开了眼。”
梅枫道:“江湖上大的、小的、有名望的、没名望的门派多了去了,不胜枚举。”
归暮迟道:“你们来此地是不是你师叔就在这里。”
梅枫道:“还未查明。我师叔可以说是盗门最杰出的人才,文武兼备,善工于心,武功高强。”
归暮迟道:“江前辈为何要将盗门解散?发动众人一起找你师叔不是更好?”
梅枫道:“我师傅不想看到有无辜的人牺牲。”
归暮迟道:“说到底你们还是好人。”
梅枫道:“你能这样想我当然很高兴。”
归暮迟道:“江前辈年纪到底有多大?”
梅枫笑道:“你以为我师傅年纪很大?其实不是,他易了容,年纪不过五十来岁,我们都已经在江湖上找了十年了。”
归暮迟讶然道:“十年?江前辈的决心还真是让人敬佩。”
梅枫道:“因为他也想知道亲如手足的师兄弟为何会.....弑师。”
归暮迟更是吃惊道:“弑......师......这......”
梅枫道:“这是我们心里的痛,所以师傅要亲自找到我师叔。”
归暮迟道:“原来人人都有故事。如此说来你们盗门真的很厉害。”
梅枫继续解释道:“盗门分天、地、人三门。我师傅天字门门主,天字门人最少也是最重要的一门,掌管盗门大小事务。我师叔是人字门门主,人字门盗阳财,就是专偷人的东西。地字门盗阴财,就是挖坟盗墓发死人财,我三师叔就是死在了墓中。盗门有盗门的规矩,各门亦有各门的规矩,但是人一多就越来越难管。我师傅散了盗门后让他们自己去讨生活了,但是做事都不能再打盗门的旗号,所以是好是坏全看自己心中的规矩。我的第一条大规就是不能杀生。”
归暮迟听梅枫的诉说如着了迷一般,如醉如痴,感叹道:“这片江湖真奇妙,竟然有我不知道的这麽多事情。”
梅枫道:“江湖之奇妙,你不觉得也在你身上应验了吗?”
归暮迟道:“此话怎讲?”
梅枫道:“你难道忘了你师傅教你的武功?你的武功秘籍流落江湖都有可能会引起纷争,结果你却浑然不在意。”
归暮迟道:“这莫非就是人们常说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梅枫道:“人长在江湖上虽非花草,其实与花草也无何异。花儿绽放时其美丽为它博来声声赞扬,可当它凋零的时候却无人注目一眼。所以,你别怕学不成武功,年纪轻轻只管去学就好,总会如花朵一样有绽放开来的那一天,那一天是上天给你的,你也不用急不用躁。”
归暮迟点点头道:“我明白,可是如果花朵在没有绽放前被摘去了怎麽办?”
梅枫道:“这就是一朵花儿的命运。”
归暮迟道:“人也有命运?”
梅枫道:“或许有也或许没有,这不得等你长大后才知道?”
归暮迟道:“花草凋零时虽无人注目一眼,可是它落到土里了。好像我要说的是这个意思,但是又说不准。”
梅枫笑道:“我明白,一个人无论是否绽放过美丽都要学会欣赏、爱护自己,花儿也一样,不为赞美喜,不为无视悲。”
归暮迟点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
梅枫道:“我看倒很合你的脾气。”
归暮迟挠挠头。
梅枫道:“花儿落在土里其实还是花儿,世间万物终归一尘,没什麽好惋惜的。落在土里,又赋予了它新的生命,它其实还是活着的,只不过我们不能欣赏它的美丽与凋零。花儿拥抱大地也是幸福,它自己都不觉得可惜,我们何必要来可惜。”
归暮迟静静地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路面,听着梅枫给他讲他没有想过的事情。
归暮迟道:“枫姐姐说得在理。”
梅枫道:“走了这麽长的路是不是肚子里又能塞下东西去了?”
归暮迟道:“能塞得下。”
梅枫道:“上次我见你在米糕摊前犹犹豫豫是因为价钱太贵了吧,这一次先给你来几块尝尝。”
归暮迟道:“若不是江前辈将我的银子偷走我怎能如此窘迫。”
梅枫道:“君子莫记前嫌,走,我请你吃。”
二人来到米糕摊前,梅枫买了两包,归暮迟将一整块米糕塞进嘴里,边吃边道:“好吃,好吃,就是有点儿噎。”
梅枫嚼着米糕道:“胃口好就好,走,我给你去买雪梨梅子汤、还有果子酒喝。”
归暮迟点点头,梅子汤下肚,神清气爽,打着嗝道:“舒服,舒服,美味填肚子人生何求?”
梅枫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下面我带你去吃点儿硬菜。”
归暮迟道:“枫姐姐发话我自当跟随。”
梅枫道:“前面有家酒楼拿手名菜‘蜜汁烧鹅’,那鹅皮又酥又脆,又甜又香,那鹅肉又嫩又鲜,双弹滑口,香美绝伦,闻上一闻口水也要流出来。”
归暮迟止不住地咽口水道:“枫姐姐事不宜迟咱们快去吧。”
梅枫领着归暮迟来到酒楼,二人吃得满嘴流油。
归暮迟道:“香,真是太好吃了,如此美味真是让我想起五爷给我做的‘红烧排骨’、‘酱猪蹄’、‘猪肠面’、‘莲藕猪蹄汤’甭提多好吃。”
梅枫边吃边低着头问道:“谁是五爷?”
归暮迟道:“家里的老朋友。”
梅枫道:“烧鹅还想吃多少?”
归暮迟道:“这一只就够了,枫姐姐你再多介绍几种美食呗。”
梅枫道:“介绍有何用,啃完鹅,我再领你到前面去吃‘葱烧腰花’、‘炒腰果’、‘酱香肘子’、‘涮毛肚儿’、‘八宝鸭梨’、‘当归乌鸡汤’、‘清蒸鲤鱼’各式各样的肉丸子......让人看了就......胃口大开,光听了就垂涎三尺,更别说吃了,那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然后我们再喝甜酒,吃点心,品香茗最后看山玩水,吹风赏景,此番出行,绝不可宝山空回。”
归暮迟站起来朝着梅枫伸出大拇指道:“梅枫姐姐的主意简直是绝妙至极。”
凡是能往肚儿里赛的东西都没有让嘴巴放过了它们。二人吃个肚儿圆,一边打着嗝一边漫步闲游,舒服至极。
归暮迟道:“枫姐姐,如果天天过这样的日子你说会不会腻啊。”
梅枫道:“腻不腻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花银子肯定得跟流水似的,一般平民百姓家可不敢这样做。”说着眼睛一亮道:“前面还有‘炖凤爪’咱们再去吃上一吃,如何?”
归暮迟拍着肚皮道:“吃个凤爪撑不着我。”
二人坐在小摊前啃着凤爪,归暮迟道:“劲道,香。”
梅枫吃完凤爪吮吸着凤爪骨,拿出钱袋道:“银子都花干净了。”
归暮迟啃着凤爪激动道:“我的,这钱袋是我的......”
梅枫道:“可惜已经空了。”
归暮迟恍然大悟道:“我终于明白枫姐姐说的绝不可宝山空回是何意了,原来都是用我攒的银子换的。”说完对着吃的没肉的凤爪骨仔仔细细吮吸了一遍又一遍,道:“吃不干净都对不起辛辛苦苦赞的银子。”
梅枫道:“你伤心?”
归暮迟道:“没有,不过我明白一件事。就是觉得吃别人的不花钱很舒服,吃自己的花钱会有些心疼。”
梅枫笑道:“幸好我从没有花过自己的银子,体会不到。不过我看来你这小屁孩儿好像跟看财奴他们一样。”
归暮迟道:“主要是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梅枫道:“以后没有了银子就去偷就去抢就去骗,知道没。”
归暮迟道:“还有这样的道理。”
梅枫道:“你会明白的。”
归暮迟道:“我现在还明白一件事,让美味填满我的肚子就是快乐。”
梅枫道:“口福之欲不可多享,你江前辈说的。”
归暮迟道:“让我享完这一次,以后享不享再说。”
二人吃得是不亦乐乎,专心致志,忘情其中,生活总是有太多苦难,短暂的快乐也会随风一样飘散,但是被风吹过不就知道了风吹的感觉吗?享受过快乐不就明白了快乐的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