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阳良说完,邱逸鸥沉默了。
但他气息平稳,面色平静,可见对阳良兄这些话,他还是很受用的。如同那溺水之人,一根稻草都可能救命,何况阳良兄刚才所伸出的,是块木板,不仅能将他拉出水,甚至可借此迈上艘大船。
邱逸鸥没有急于作答,他在犹豫。“鸡肋“,虽食无味,弃之,却也需下定充足决心。毕竟在大双县,他是一众亲友眼里的名就之人。在这宝阳州,也算小有声望。这块“鸡肋“,可是许多人求而难得之物。
“我知道我所讲的,你一时难以接受。毕竟要你放弃现在所拥有的这些,去探索前途未卜之路,是需要极大勇气的。”阳良道。
见邱逸鸥沉默,阳良又道:“你之前的奋斗不易,我们一直都很看好你,但既已遭此横难,以你的能力与人品,就此放手,去看看更宽广的天地,不失为一次机会。这天下,可有无数比宝阳州更精彩的风景。”
“兄长所言,于我,是未曾想过的挑战。我生在大双,长于宝阳,以往所想的,不过是专心当好差,为自已谋得一个好将来。外面的世界,只在书本上瞧见,从未真正涉足。”邱逸鸥道。
见邱逸鸥终于开了口,阳良又道:“人生只有一次,不可能每个人都活得完美。富贵贫穷,庙堂江湖,形形色色之人,有着不同的活法。活着,更多的意义在于体验生命,感受你生命中碰到的每一件事,遇见的每一个人。”
“除了差事,我也无一技之长,出去后,何以谋生立足,更是难题。”
“没有哪个人生来就技高于人,甚至你某些方面的资质比常人要偏差,但只要你敢去闯荡,接受挑战,奋力争取,我相信凭你的条件与努力,定会有许多可出人头地的选择。”
“那我该如何做?去往何处?先谋何生计?”邱逸鸥问道。
见邱逸鸥有所动摇。阳良接着说:“过二日,我有趟去邵庆府的买卖,你跟着我,我们行水路,边走边商议。这一路,需几日的行程,路上有充裕的时间,我可同你讲讲外面的见闻。”
邱逸鸥听完,没有吱声。
阳良又道:“天外有天,人外有外,这句老话,以前我也不太理解。自在外游历,有幸初略见识过一些。以往没跟你说,怕说了你也不信,也担心影响你那时的心境。现在有此机会,你正可自己去感受。”
阳良说完,望着邱逸鸥,有些感慨的接着道:“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于这广阔的天下,于这大千的世界,不过是只井底之蛙。”
这番话,于当时的邱逸鸥,是不甚明白的。天下也罢,世界也好,不都是凡人吗?柴米油盐,一日三餐;衣食住行,人皆所需。所以,他也没去深究。
这些天,是他有生以来的至暗之时,他的思绪还在不平中挣扎,他的心里还淤积着愤恨。阳良兄这些话,他只当是劝慰之词。
“这二日,你简单收拾一下。官司的事,尽快了结。差事那边,请个长假。出发前,我会再差人通知于你。”见夜色已深,阳良起身告辞道。
邱逸鸥没有接话,不知是答应,还是没找好辩驳之言。他将阳良兄送出门,陪着走到院中。目送阳良兄策马而去,直至身影一点点消失于黑夜。
这漆黑的夜色,正如邱逸鸥此刻的心情,没有光亮,暂时寻不到前行的方向。
命运,谁又知道呢?你若找准了出处,尽情绽放生命,但遇云开睛见,不定就是那只排云而上的冲天之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