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变作血衣，少年像是在忍受剧痛，用力的根起脖子，满脸血污，露出一排白牙，像是张狂的嘲笑。
“断牙。”
一排牙齿飞散，如玉珠般四散滚落，飞溅入人群中，一众书生，有以头撞壁者，有锥股割发者，皆痛哭嚎叫，如泣血泪。
明心禅师似有不忍，合目背身，轻诵佛号。
老院长也瘫坐在血泊中，双手拍地，面目哭嚎，大叫道。
“妖孽，妖孽，无常人伦，妄为书生！”
“人伦？”胡途少有的自己开口。“我等为妖，何需人伦？”
龙气垂下，钱琛的声音不再遮掩，在整个书院中响起，如刀兵所降。
“本官居于深山，但也读过几本书。”
“昔年雍朝初立，遣使入玄冥，蛮王张狂，于庭上喝彩，断使者手，足，胫，耳，眼，口，鼻三十一处，削为人彘。”
“使者匍匐于前，仰头露齿而大笑，蛮王惊惧。”
钱琛的话音好似金朔长鸣，令院中疯癫的书生平静下来，缓缓等待着下文。
“遂割首碎尸，分散万里。”
书院寂静无声，一道风煞凝成的箭矢自城楼处坠来，轰向了浩然文气。
青色的华盖翻动，涌出的，却是大片大片的血怨，明心禅师惊觉，佛瞳一扫，自己一直所度化的，竟是两座石人。
李虎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撑起身子，像是被竹条撑起的皮影，发出咯咯的诡异魔音。
“钱琛，钱琛，我知道你的名字了。”
“你杀了我，我要报仇！”
钱琛在城楼上遥遥望去，冷哼道。“你已经死了，这里的，不过是九渊之下的一点儿回响。”
被染污的文气华盖翻腾，冲天的煞气升起，化作了厉鬼一样的东西。
“我没死，我没死！”
关于九渊，各种道经所记皆是些模棱两可的描述，说是什么苍天道逆，真魔至境，万物归墟，就连询问荡雪，也未得到详细的回答，只是若有深意的说了些没头脑的话。
“死亡不是结束，九渊之中，无数的老东西在窥伺阳世。”
万灵陨亡后，一切都会归于九渊，魂魄，记忆，思绪，情谊，所有的一切都不能逃脱，在混乱的九渊中，就连时间也变得模糊不清。
过去未来的交织中，一尊陨亡仙人，运气好的话可以爬起来好几次，至于我非我这类道理，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仙道祭祀苍天，制行天伦，定轨五行，而魔道背道而驰，祭祀九渊，尊崇无序，这便是仙魔之差。
刮骨确实死了，但他生前习练了一门秘术，感召九渊，活过来个不知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三阴洞的紫府将他捡了回去，正好可以用在恰当之处。
魔道祭祀九渊，也稍微研究出了一两分门道，将玄冥部旧事从九渊中拽了出来，果然，当年那位铮铮铁骨的书生瞒过了文气，将书院化作了孕育厉鬼的巢穴。
只差一步，这只独特的文鬼便可出世，届时驾驭文气迷乱地脉，宁安城便可不战而破。
差了一步便是差了一步，文鬼未成，便不过是普通的厉鬼，万灵之末，世间秽物，明心禅师身上佛光涌动，一身伏魔之意，驾着灵器金轮冲杀，毕竟此事失责，心有怒火。
城头之上，钱琛看着逐渐不支的罗甘，角弓搭弦，风煞引动，龙气熟练自主的垂下，一道玄金之色的箭矢鸣动，落在了斗将台上，浩荡的龙气将周围大片的奇诡藤蔓碾碎。
戚寒并未出手阻止，只是越过钱琛看向了城内，悠哉的轻叹了一声。“看来我等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