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战兢兢,每天惶恐不安中,时间也一天天的过去。经过了手榴弹实弹投掷,各种摸底考核,举行了绶衔仪式后,大家都成了列兵军衔的战士。
列兵军衔也就是俗称的“一拐”。
前几天大家都拿到了全营在大礼堂的大合照,而明天好像就是新兵下连队的日子。
寇大彪的心里始终惶惶不安,虽然他也有机会能分到工化营,但是自己是一天比一天没有自信。
但今天,他终于想起了他的那个“姑姑”。他记得当初来上海的接兵干部里有个就是防化连的,要么让姑姑去找找看他,能不能拜托他帮个忙?这样自己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来到电话亭给“姑姑”打起了电话。
“姑姑,我是寇大彪。”寇大彪谦卑地问着。
“大彪啊?你在那里混得怎么样啊?”电话的另一头,姑姑似乎正在和别人吃着饭,声音也有些嘈杂。
“我有件事拜托你,你帮我想想办法。”寇大彪低声地说着。
“遇到什么事吗?你告诉姑姑。”
整理了一下思绪,寇大彪鼓起勇气说:“马上不是新兵下连了吗?我想分到技术单位去,上次那个接兵干部,你还有他电话吗?你去问问看他,能不能帮点忙?”
“他电话我倒是没,不过他老婆电话我好像留了。要么我帮你问问看?对了你是要去哪里?”电话另一头的姑姑那似乎传来了好消息。
“工化营,只要不去步兵营都可以。姑姑你一定要帮我。我现在觉都睡不着了。”寇大彪说着说着有点哽咽起来。
“你别急,我也没明白你意思,下到其他连队难道不行吗?”姑姑又严肃地问道。
“现在和你说不清,你如果能联系到他,一定要帮我托他帮忙,下连队带一个兵又不是什么问题。”寇大彪焦急地又催促道。
“别担心,我肯定帮你办好。我马上打电话就去问,你在那里自己要坚强一点。”姑姑豪爽地答应了下来。
“好的,那我晚点再打给你。”
挂断了电话,寇大彪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反正自己也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了。
回到了班里,大家其实也都在讨论着下连队的事。
大家虽然可能要分别,但是只要下到工化营,以后还是能在一起。所以现在也说不清楚是要分别,还是大家一起换个地方。
班里的几个人还是挺乐观的,毕竟分到哪里就是哪里,并没有像寇大彪这样患得患失的样子。
“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你跑步跑得快,说不定也会被步兵营班长选走的。”
“真的分到步兵营,那真的是爽歪歪了,真的不敢想象啊每天的训练。”
“反正明天就要下连队,无论我们去到哪,我们都要记得我们是新兵十连一排二班出来的。”
大家都在说着好似煽情的话,像是情人即将要分别。
“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我们会一起跟班长到地爆连去的。”猴子自信地说。
寇大彪想起了自己最终还是打电话找“姑姑”帮忙走关系。他也不知道到底结果如何?想到明天就要宣布结果,他还是无法平静自己的心情。
他很舍不得这个班里的战友。特别是猴子和刚子。
平时不管是生活上,还是人际关系上,他们都会帮助自己,自己不会洗衣服也是刚子教着一点点学会的。
大家一起去小店,一起偷偷抽烟,一起讲着黄色的笑话。他们二人要比那些所谓的老乡好太多了,是自己真正的兄弟。
正当寇大彪还在多愁善感时,门外二排的人也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似乎好像得到了什么消息。
海震涛见到了寇大彪,便上前嘲讽地说道:“寇大彪,你别去瞎打听了,你肯定去步兵营的,我已经听我们班长说了。而我们工化营这些人,以后还会在一起。”
“关你麻痹的迪奥事,我认识你吗?”寇大彪愤怒地骂道。
海震涛听罢,撇着嘴角,微微一笑嘲讽道:“反正我肯定跟我们班长去防化连了,你的班长跟你保证过吗?”
看他嚣张的样子,再想想自己的班长并不看好自己,被这么一说,寇大彪的脸色一下子不自觉地沮丧了起来。
他想强装镇定,可是他自己根本就没底气,一下子竟然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哈,我们以后到工化营还在一起,那些垃圾当然只能走了。”海震涛杀人诛心地笑道。
“明天看吧,看谁到留下,谁走,你现在叫个鸡吧啊?”寇大彪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回了一句,但他的脸上的不自信,沮丧,根本就掩饰不住。
“到时候你走,我肯定会高高兴兴地送你一程。哈哈哈哈!”海震涛的笑声简直可恶至极。
而这个家伙的话犹如一根尖刺插进了寇大彪的心里。
寇大彪自己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得罪这哥们了?大概就是他们上海本地人天生就对市区里的人带有敌意。但是如果自己去了步兵营,真的要被他们这些可恶的家伙笑话一辈子了。
…………
这一天夜里,可以说是最漫长的夜,因为第二天上午就要宣告寇大彪的结局。他在想要不要给姑姑打个电话问问。
而跑到电话亭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打通,此刻的他已经是彻底慌乱了,只能无奈回到班里。
今夜是最后一次点名了,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一声声响亮的“到”。
点完名,刚子和猴子还有寇大彪从垃圾桶里翻出了香烟,在厕所门口最后抽了起来。
“无论大家以后到哪,我们都要记住我们是兄弟。”寇大彪沮丧地说道,脸上不自觉地表情显示,他这是在和别人告别。
猴子听罢,也安慰道:“放心吧,大白。我们明天肯定就一起去 地爆连了。”
“希望如此吧,祝我们明天都好运。”一旁的刚子也一起为大家加油打气。
“快回去吧,要熄灯了,今天最后一个晚上,还要把洗的衣服鞋子收回来。”
寇大彪掐灭了烟头,这个厕所,以后似乎也不会再来了。
在回去的路上,望着周围,似乎一切都那么安静,但他的心为什么就始终平静不了?
躺在床上,他回忆着这新兵连的点点滴滴,以及班长对自己的每一次教导。如果有人要离开,也就是他和小白。
他也不希望别人走,但更不希望走的是自己。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只能通过数羊去缓解压力,数到了一千多只,他的思绪依然不能平静。
他起床到了外面没人的地方,狠狠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自己怎么那么没用,再这样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啪! 啪!”这两个响亮的嘴巴子抽好,寇大彪点上了一根烟,这才恢复了冷静。
早点睡觉,大不了去当步兵,也就两年,忍一忍就过去了。
…………
第二天起床哨一响,广播里依然是熟悉的音乐。但这次是他们这批新兵最后一次在这个营区听了。
出操的时候,连队已经笼罩着一股阴沉的气氛。这是新兵连最后一次出操了。有的人也许还在一起,有的人可能就要告别了。
吃完这新兵连最后一顿早饭,每个班里的人都排队来到原来第一天寄放东西的仓库,在这里取自己的行李箱。
取完行李箱,回到各自的班排,每个人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背包,自己抽屉里东西,衣柜里的衣服鞋子,放不下的都装进自己原来的行李箱内。
班长也把没收的香烟还给了大家,那个垃圾桶里藏的香烟,也在收拾的时候被猴子顺便拿走了。
班里每个人都在埋头干活,似乎也不愿多说什么。
就这样,一个个新兵背着打好的背包,手里提着行李箱,集合站在了连队门口。
连队干部的脸上看起来倒并没有什么伤感,似乎他们对这种新兵下连的事见怪不怪了。
寇大彪其实隐约地觉得,到了这个时候,谁留谁走,他们干部肯定都已经提前知道了。
“向右……转!”“齐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