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冯清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色如常,丝毫不为所动。
也真没必要,毕竟他就一个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至于惹什么祸端出来。
等到段瓒下去以后,李象手指敲敲案几。
甩石头结束,顺便立个威,大棒打下去,就该掺沙子和吃甜枣了。
多套组合拳一起往下砸,对付这么个登州官场,多少有点高射炮打蚊子了。
但常言说得好,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嘛。
“之前各家之人所作所为,本王念及影响不大,便不追究了。”
事情被李象翻篇,这话说完,各级官员对视一眼,尽皆松了一口气。
李象再次定下基调:“为政者,乃民之父母,父母爱其子,则计之深远。”
“在各县考察的时候,本王便发现了一个比较严峻的情况。”
“这登州,自古以来,便是盐碱之地,只有靠近水流的地方才能种庄稼,这也是朝廷将登州划分为下州的原因。”
这一点,李象还真没说错,唐朝的胶州半岛的确是这样。颜师古曾经批注过,“莱夷,三面濒海,皆为斥卤,五谷不生,适为放牧”。
所谓的莱夷,就是登州。
但他说的有点扯淡,寸草不生的地方放牧也不太合适。
“既然耕地有限,不适合种植庄稼,百姓们自然也要有别的营生来贴补家用。”李象瞧瞧冯清,“耕地稀缺,种植庄稼自然也需要不了这么多人手,所以在本王便打算让这部分闲下来的人手,出海打鱼,以开展海鱼贸易。”
听到李象的话语,众人面面相觑。
“郡王的设想自然是好的,只是……”王珩迟疑地说道:“这鱼打上来,卖到何处呢?若是发卖到周边各地,近海也不甚缺鱼啊。”
王珩说出了绝大多数人的疑问,其实他也不是出来唱反调,毕竟冯清也是这样想。
“自然是卖到长安,卖到草原和西域,甚至是吐蕃。”李象笑着说道。
“郡王有所不知,这鱼与牛羊等走兽不同,离了海水,难以存活。”王珩给李象解释道:“还未运输到长安,便已先坏了。”
“这一点我知道。”李象解释道:“若是用盐将海鱼腌制,那么运输保存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只是这盐……”王珩又迟疑了。
在海边,盐其实比鱼贵。
“王别驾放心,本王知道一种制盐之法,可以从海水当中,得到成本低廉的盐。”李象笑着说道。
王珩一听,当即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下官没有疑问了。”
“本王在长安当中,有一商队,届时可以让他们前来收购腌制好的咸鱼,前往各地发卖。”李象最后定下基调,“在本王的构想当中,要在任内,让登州境内的百姓实现脱贫,将来让每一户的人家都喝上肉汤。”
当然不会是那种一碗肉汤三代人的承诺,李象是真的打算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
“郡王仁德!”众官员纷纷说道。
嘴上是这样说,只是心里却压根不信,果然嘴上没毛,让百姓百姓脱贫喝肉汤这话都能说得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好太孙?莫不是晋惠帝转世吧。
李象当然不会管他们心中想什么,他还有下面几步要走。
正所谓“土太板结了就不透气,掺一点沙子就透气了”,李象打算在登州的官场当中安插一些自己人,这就是掺沙子。
“关于都督府长史的人选,本王心中已有定论。”李象看向冯清:“文登县令冯清,在任二十年,兢兢业业,百姓对其多是赞许,本王已经决定了,都督府长史一职,就由冯清来担任。”
冯清像是被重锤砸了一样,愣在原地。
在文登县令一任上蹉跎这么多年,本来以为这辈子升迁无望,万万没想到恒山郡王竟然独具慧眼,将他发掘出来。
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说“我一个文登县令,怎么就当都督府长史”,而是立刻站出来感谢李象。
“下官冯清,谢过郡王!”
下面的官员或是歆羡,或是嫉妒地看着冯清,面上全是不甘。
但甘心不甘心都没用,毕竟李象首先就拿捏住了他们的命门,再加上他的身份,让人根本无法反对。
李象微微颔首,继续宣布任命:“登州别驾王珩,可任都督府别驾。”
听到这个消息,王珩瞬间抛弃了刚才的不甘,当场就表示谢恩。
都督府别驾,那可是皇孙身边的近臣!
只要入了皇孙的眼,还愁日后不会平步青云吗?
李象又宣布了几项任命,将登州原本的官场重新改组。
这也是最后一步,将水搅浑后挖墙脚。
冯清是他在登州官场掺的沙子,而王珩等被他拉进登州都督府的人,就是他挖的墙角。
最后,李象还不忘记给他们画饼。
画饼是一门学问,画太大了有点假大空,画小了不满足。
“本王的商队,想必各位也曾经有所耳闻,在草原之上,商队极受欢迎。”李象继续说道:“若是能够尽心用力,配合本王工作,届时与内陆、草原建立起行商的通道,货物自然是不愁卖。”
这话没有明说的意思就是,当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在座的各位虽说官职不高,但哪一个不是人精?李象话中的潜台词,他们听得真真的。
“是!”众官员纷纷应道。
散会以后,李象留下了新任的都督府长史冯清。
他并没有急着和冯清说什么,而是在琢磨水师的事情。
水师在他的规划当中,可是拥有着无可取代的地位。
而现如今水师被张亮排挤,这事儿他肯定不能不过问。
想到这里,李象便决定亲自去水师看一看,正好也很久没看到苏定方和裴行俭了,叙叙旧的同时,也要和他们谈谈水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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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