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府。祁尚卿抵京的第二日。
晚间戌时。祁尚卿的宅第。
书房里点着灯。太子邹嵘身着褐色便服,与祁尚卿并排而坐。祁尚卿请他主座就坐,他坚持落坐客座,祁尚卿只好陪坐客座。二人中间隔着一张方桌,桌上是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新任上的事情如何?”邹嵘问祁尚卿。
“这才到尚书台两日,还不及细捋。”祁尚卿答道。
“五年了,你终于又回来了。”邹嵘丝毫不掩喜悦。
“当初离开东宫,想来就跟昨日一样。”祁尚卿感慨道。
“只是五年不见,怎感觉你老了十岁不止?”邹嵘的笑容少了一些。
“地方上事务纷繁,颇耗心力,让殿下见笑了。”祁尚卿苦笑道。
“只是如今又为宰相,今后事务,怕是只多不少了......”邹嵘端起身旁的茶水抿一口。
他突然皱了双眉,说道:“尝不惯这苦茶的味道,也太涩了些。”
“此茶初尝,确是难以入口。”祁尚卿面带歉意:“还请殿下见谅。下官家中,只有这茶.....”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饮这苦茶的?”邹嵘问道。
“下官饮这苦茶,应该有一年的时间了吧。”祁尚卿说道:“此茶入口虽苦,但久饮之后,也就习惯了.....此茶可促人心静,还能助人睡眠.....”
“我就不喜欢你这自称,一口一个下官。你我之间,何必拘泥这些虚称。”
“殿下,这是下官的本分,下官不可越矩。”
邹嵘看着更瘦了的祁尚卿:“这几年你在隼州,受累不少吧?”
祁尚卿立即作揖回道:“谢殿下关心。公责在身,不敢言累。”
“这次幸赖你在隼州挡住了启国人,挽国家于危难。”
“此下官职分,责无旁贷。”
“只是如今再败于启国,实在是耻辱!”邹嵘语气转急:“收复故土,又不知何时了!”
邹嵘也是坚定的主战派。祁尚卿薛铭御在东宫陪侍五年,他耳闻目染。所以这次又败给启国,他倍感失望。
“如今再败,的确挫我军民士气。”祁尚卿摇头道。
“现今朝中,已经有人反战主和了。”
“经此一败,难保不会有人动摇......”
“现在左尚书令丁疏琰带头主和。你现在是右尚书令,今后与他免不了针锋相对......”
“殿下,”一听“丁疏琰”三个字,祁尚卿不禁要问:“丁疏琰这五年......”
邹嵘不等祁尚卿说完:“丁疏琰这五年步步紧逼,处处针对东宫。如今该要寻机发难了......”
祁尚卿感到有些沉重:“这五年身在外,未与殿下分担,甚觉愧疚......”
“你现在回来得正及时。如今你以宰相身份还朝,我们的底气更足了。”
“殿下,我定不会让丁疏琰野心得逞。”
“你回来了,很快就该薛行台了。你们在,我何惧丁疏琰跟邹峘呢?”
“我也盼着铭御早日回朝。想来我跟他也五年没见了。”
“是啊,一晃五年已过。”邹嵘说完仰一仰脖子,环看书房四周。“这宅子老了,我让人再给你找一处吧。”
祁尚卿赶紧回道:“殿下,不可。”
“为什么?”
“此宅是祁家本宅,不敢荒弃……所以,便不劳殿下费心了。”
“你何必说得这么生分呢?”邹嵘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