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平替版海瑞更有性价比
我张居正要做天下人的官。
西园里,此言一出。
严绍庭便立马眼神暧昧的看向了对方。
倒是海瑞脸色缓和了些,眼里更有些奸计得逞的神色。
见二人一时间都不说话,张居正干咳了一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沉声重述:“为官一任,当为天下百姓,这个道理我张居正如何不懂?”
严绍庭眼神又瞄了下张居正,随后斜觎向海瑞。
他倒是想到了一句话。
大明的百姓不能没有海瑞,而大明不能没有张居正。
这一刻倒是让他有些分不清此刻眼前两人,是否还能应上这句话。
而逼着张居正当众表态的海瑞,也终于是露出笑容:“我与叔大一同为官也有不少时日,自然是知道叔大的志向,这一点我自知晓。”
张居正哼了声:“既然知晓,又何必如此逼我说出?”
他知道先前海瑞说那些话,其实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在对付华亭徐家这件事情上不要留情面,更不要碍于过往和徐阶的师生情谊而手下留情。
这等道理自己如何不明白?
见张居正说了出来,海瑞也没反驳,只是笑眯眯着。
严绍庭起身上前拉住两人,走到一旁已经摆上酒菜的桌案前。
他先从桌上拿着两只装满酒的酒杯,送到海瑞和张居正面前,然后才又自己捏住一只装着酒的杯子。
“不论如何,今日终究是给刚锋兄送行的。皇命难违,就算我等知晓这是江南在京官员的调虎离山之计,却也只能应下。”
嘴上虽然如此说,但严绍庭还是有些不明白,将海瑞调离江南召回京师这样的事情,明眼人都知道是江南在京官员所为,也清楚其目的究竟是什么。
但偏偏,老道长好似看不透一样的就点头同意了。
但凡徐阶他们将这件事情提出来后,老道长能稍加质疑,然后都不需要自家的老严头出面,已经被自己拉下水的高拱和杨博他们就会坚决反对。
可结果偏偏就是刚上任应天巡抚才一年,便要大干一场的海瑞被离奇召回京师。
张居正看了眼杯中酒,而后目光闪烁着幽幽开口:“恐怕还是咱们这位陛下不想南边闹出大乱子来……”
严绍庭立马看向对方。
这已经是诛心之言了。
海瑞更是面色一沉:“此番终究是要奉旨回京,无论京中如何,待我回去后自然就能清楚。若……”
他看向了方才有那诛心之言的张居正。
“若当真是陛下圣意,我海瑞自当上书力陈劝谏圣君!”
这只怕是难了。
严绍庭心里嘀咕了一声。
要真是徐阶等人提议,老道长不加思考有所顾虑的就同意了,那海瑞如何劝谏都没用。
张居正亦是摇了摇头:“还是莫要莽撞,亦如我等此前所说那摊丁入亩诸事,岂不是也要留待往后再议?如今……我等勉力而为便是,要紧的还是保全自身,占据高位。”
这话也算不上暗示了,直接就是摊牌了。
他们三人要做的所有的一切,都要等到往后才能推行。
简而言之。
现在这位皇帝配不上他们的宏图大志。
见海瑞还是脸色不悦。
严绍庭立马笑着举杯:“不论怎样,这杯酒是不是该喝下去了?”
张居正亦是立马笑声附和:“对对对!该是满饮才是!”
见两人都如此,海瑞也只好将心中的不满化为动力,直接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便抓住桌上的酒壶。
“喝!”
……
“咕噜咕噜……”
时间转瞬,如白驹过隙。
运河上,途中水关驿站。
河水随行船卷动,撞击栈桥,发出悦耳的声音。
奉旨自京中南下,彻查南京官场腐败问题的三法司官员之一,都察院御史高瀚文,带着自己那副极具特色的宽脸大胡子站在栈桥上,看着一只挂着官旗的官船向北而去。
“老爷,这位海老爷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同为台院官员,老爷以后生晚辈之礼拜见都不接见。”
在高瀚文的身后,其幕僚师爷面带不满的嘀咕着。
高瀚文摇了摇头,回头看向跟随自己的年轻幕僚。
是的。
如今已经在都察院混的风生水起的高瀚文高老爷,也是有幕僚的人了。
虽然只是个未能考中举人又囊中羞涩,不得不委身为他人幕僚的年轻人,虽然情商也确实有些低。
但高老爷好歹是成了有幕僚的老爷了。
高瀚文伸手探入自己的袖中,捏到了一份书信。
他低声道:“见或不见不过是个场面,如今未能得见却也胜过见面了。”
年轻的幕僚显然不懂这话的含义。
他侧身颔首,疑惑道:“此次内阁行文三法司派遣官员南下彻查南京有司,为何您却偏偏要独自先行,难道是要打那边一个措手不及?”
运河上,水波不歇,官船首尾相连,民船亦是穿梭其间。
随着朝廷开海,首推民间出海行商,各地的货物便越来越多的运往沿海市舶司所在府县。
地方上的商户百姓赚到了更多的银子,运河上的漕运人员自然也赚的更多。
当然,大多都是黑钱。
将沿途所见运河漕运如何腐败的事情暗记心中,高瀚文未曾懊恼,甚至仔仔细细的对着年轻幕僚解释:“错,你又错了。”
年轻幕僚歪着头,脸上愈发疑惑:“小的又错了?”
高瀚文点点头:“你说本官先行是为了杀南京有司一个措手不及,这是错的。因为不需要本官先行,那边的局面其实早就已经定下来了,懂吗?”
年轻人的才学其实很不错,只是从小家贫,加之情商不够,所以这些年一直考不中举人,这让高瀚文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哪怕是高中进士入朝为官也心性单纯无知。
亦如如今眼前这位年轻的幕僚。
也正是因此才让自己起了恻隐之心,将其收为幕僚,实则更多的时候算是收了个学生。
年轻幕僚皱眉思考了片刻,才忽然眼前一亮:“是因为严宾客!”
高瀚文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一丝满意。
他点了点头。
年轻幕僚便也笑着说:“因为严宾客还坐镇江南,即便海抚台被召回京师,南边也照样无虞。正因如此,老爷这一趟与三法司奉旨南下,并不需要什么手段,只要顺着严宾客已经做好的事情继续查办下去将那些人定下罪名即可。”
“还是错了。”
高瀚文依旧是面带笑容的摇着头,看向一旁的栈桥,等待着自己所乘船只再次扬帆、拉船的纤夫准备就绪,继续起航南下。
幕僚有些绷不住了,哭丧着脸张大嘴巴:“学生又错了?”
他实在有些想不到自己又错在哪里了。
高瀚文却是不急不慌,轻声询问着:“那你说说,若我只需要顺着严宾客已经定下的事情往下做,去查办南京有司官员,将他们一一定罪,又为何要先行一步呢?又如何显得如此急匆匆?”
年轻的幕僚满脸纠结。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