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着往前走去,金鳌道人还看到夷狄一步一叩,如同朝圣一般地前往那云中宫祠。
这些人朝贡完本应该都要走的。
一般不能走,也多是朝廷不让走,扣留在京中做人质,当作是制衡域外的手段。
但是此时此刻,这些人却自己怎么也不肯走了。
死也要留在这京城之内,留在这神州大地之上。
金鳌道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带着些嘲弄。
随后,看着身后的一众弟子说。
“尔等真的是命好啊!”
6=9+
而实际上,金鳌道人更庆幸的是他自己命好。
若是他早生个十几二十年,或者说是生错了地方,或许也如同这些蛮夷一样了。
早上一段时日,和晚上一段时日。
便是长生不死、轮回不休和一捧黄土的差别了。
而再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夷狄,金鳌道人脸上的嘲弄渐渐消失了,若是换作他,怕是比这些人还要不如吧!——
湘州。
金鳌道人一回来之后,立刻便找到了当初告诉他那事的老县官,再度询问了一遍那事。
这老者垂垂老矣,看上去应当有七十多岁,已经古稀之龄了。
老者虽然年迈,但是这件荒诞离奇的事情还是记得很清楚。
“此事约在四十余年前,时前朝之世也。”
“其地名曰竹县,吾闻治下乡野之间,有人生即能言,初以为天赋异禀之神童,遂往观之。”
“结果见到那童儿,吾当时可谓是大惊失色。”
“此人非天赋异禀所能形容,实为生而知之者。”
金鳌道人详细问了一下当时的对话,老者还记得当时那童儿不过三四岁,便已经能和他这样饱读诗书的官吏对答如流,引经据典起来更是令他自愧不如。
金鳌道人:“那童儿可曾说起过他是何人了么?”
老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童儿说,他有很多个名字,然后随口说了一个,说是千里之外的罗城县人,余初时将信将疑。”
“然其后果有自罗城县来人,闻其事而大惊,言童儿所言无丝毫差错。”
“且此人竟识得童儿,当童儿见其面时,直呼其名。”
“你说,我安得不信?”
“除生而知之外,别无他解矣。”
金鳌亲自拿着笔,将老者说的话一一记下,尤其是那童儿所说的前朝之事,甚至是一些更久远的事情。
这事情的确是匪夷所思,一个三四岁的孩童,就算是这些事情是他编造的,你换一个孩童过来,就算是让他将这些东西念出来,都不一定能够念得出来。
就算是天赋异禀能够对答如流,但是面对一个久经阵仗饱读诗书的县官,对方一眼也自然能够看得出你只是照本宣读还是真的有亲身经历过。
然而面前的老人说,他确定那孩童不是照本宣读,那动作神态还有说话的语气,都不是一个孩童少年能够做得到的。
不过说到这里,老人突然间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对了。”
“他说的可不仅仅是数十载之前的事情。”
金鳌道人停下了笔,然后看着老者问道。
“还说过什么?”
老人仔细回忆,白色的眉头皱在一起。
“有时,那童儿也言及不少奇异之事,让人感觉荒诞不经。”
“说是,上古之时本当为三皇五帝治世,然因有差误,故未得其正。”
“至于战国之事,本应名为秦国之一统天下,然终未能如其所料。”
“又言之未来之事。”
“称天下当乱二百年,而后由北朝一统江山,重归一统。”
“然观今日之局,显然与此不符,真正统一四海者乃我武朝也!”
老者言至此,神色间亦流露出几分迟疑不定。
“由此观之,或许所言皆为妄语耳!”
金鳌道人听完,也张大了嘴巴。
这岂止是荒诞不经?
完全就是疯言疯语。
他也疑惑了,不明白这人是真的生而知之,还是单纯只是在说着瞎话。
金鳌道人追问道:“那人呢,如今可还在那竹县?”
老者说:“这老朽就不知了,不过老朽离任的时候,是还在的。”
然后。
金鳌道人再度速速赶往了该官退老还乡之前所在的竹县,可以说是马不停蹄。
然而到哪一打听,却得知了一件事情。
“什么?”
“死了?”
乡人看着金鳌道人,在田间拄着锄头,想了半天才想起了似乎的确有这样一个人。
“是有过这样的人,不过都死了十多年了。”
金鳌道人追问道:“怎么死的?”
乡人说:“我那时年幼,只听闻他说自己要去北方,然而还没来得及走,第二天就病死了。”
金鳌道人:“前一天还说要远游,第二天就病死了,这是什么病,来得这般仓促?”
乡人接着挥舞锄头:“那我怎么知道。”
不过人的确是死了,这让金鳌道人扑了个空,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进行下去。
金鳌想到了大司命,若是那司命之神,或许有办法吧!
但是想要去拜见司命之神,也没有那么简单。
他还是生人,别说他现在没有鬼神之相,就是有鬼神之相也过不得那黄泉之河,入不了幽都城。
“该如何是好?”
——
扶桑树下。
大日神宫之巅,江晁端坐云床,接受着人神妖鬼的朝拜。
千万身影跪地膜拜,口中高呼天帝。
然而此时此刻,江晁的视线却逐渐地重叠,就好像出现了两个不同的他,分别用两双眼睛看向不同的地方。
一个,是云床之上高高在上的天帝。
一个,是刚刚从某个黑暗狭窄空间里走出来,迈向人间大地的拟人身形。
“编号swhf00001!”
“正在进行开机检测……”
“正在进行试运行。”
“引导程序开启!”
“请尝试着活动自己的双手,并尝试着站立起来。”
江晁操控着自动拟人机械装置站起身来,但是一瞬间,自己的本体也忍不住想要动了,不过他很快把这种差异感给压了下去。
另一个江晁从舱室里面走了出来,虹膜上流转过大量的符号,标注在周围的所有的物体之上。
但是眨了眨眼睛,这些符号和数据又全部都消失了。
江晁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这个装置已经建造得足够像人了,从外表上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没有心跳,没有触感,它也强大得无与伦比。
江晁控制着“身外化身”走到了出口,从高处望向人间。
而这个时候。
两个望舒也出现了,一个落在了天帝江晁的云床之上,一个站在了编号swhf00001的江晁不远处的树林下等待着他。
两个望舒做着不同的动作,却露出同样的表情说出同样的话。
望舒:“你准备先去哪?”
江晁:“去湘州看看。”
编号swhf00001的江晁戴上了一副纯白色没有任何装饰的面具,这只是一副面具,单纯的面具。
他走过望舒的身边,朝着长江以南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