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苗大不说话,乔平惠也知道戳到了自家男人的痛处。
当下软了嗓子,苦口婆心道:“你也别怪我心狠,小三是咱唯一的儿子了,咱俩当爹妈的,没本事,挣不上大钱给他治病。
你爸没钱了,好歹还有你给他养老。可是咱俩呢?
万一,我是说万一,小三没了,咱俩靠谁?”
没了孙子这条绳子拴着,苗老二保不齐又把心偏回小儿子身上去。
苗小弟家,可还有个闺女呢!
孙子真没了,这个孙女,可就是苗老二唯一的血脉了。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他身上的钱都榨出来,也算个保障。
苗大迟疑瞄一眼乔平惠的肚子:“可是,咱不是还有小四吗?”
也不算无人养老。
乔平惠‘啐’一声:“谁知道是个男娃,还是个丫头片子?丫头片子生下来不如掐死。妇幼那什么破医生,非说医院有规定,不能透露性别,我看就是想要钱。”
况且,乔平惠没念过书,对于报应这件事儿,非常笃信。
说不准小四也受苗老二连累,一样活不到初中,就像老大、老二和小三一样。
她总要谋划多一些。
现在,可不能让苗大说漏嘴,当即吓唬他:“有小四这事儿,你可不能和老两口说!万一你爸觉得还有其他指望,不肯卖私藏的话,我和你没完!”
“知道了。”苗大叹气:“你说了多少遍了!”
“我这不是怕你心软吗?”乔平惠竖眉,随即意有所指:“再说了,你爸的私藏,来路可不好说,让他赶紧处理了,换成钱,也省得惹麻烦。”
苗大点点头。
自家这点儿破事儿,他也是从村里人口中得知。
当年,自己母亲苗老太,和她弟弟一起,逃难到本村,被爷爷奶奶收留。
他大伯,也就是父亲的哥哥,先喜欢上了年轻貌美的母亲。
不等大伯提亲。自家父亲,就强迫了母亲,还有了自己。
大伯一怒之下,当兵离家,至今都不肯和他们一家恢复联系。
而母亲则被迫嫁给父亲,连带着对他这个奸生子,也不太待见。
后来,兴许是相处出了感情,母亲对小儿子,明显要好得多。
在苗大的记忆里,当年和母亲一起逃难的舅舅,在自己4岁时,掉进河里淹死了。
长大后,听村里人说,当年母亲姐弟俩逃难时,带着值钱物件儿。
舅舅一死,东西就全归了父母二人。
甚至有人怀疑,舅舅就是父亲害死的,只为了霸占家产。
他一直对这种传言嗤之以鼻,要是真有值钱东西,自家怎么可能一直挤在这破房子里。
甚至连翻盖都没有钱?
偏偏自家媳妇儿听说了以后,上了心。
前两个孩子生病时,乔平惠就暗示过,让父亲拿钱救孩子。
父亲那副无辜的模样,还真把他们骗过去了。
直到小三生病,父亲才松了口。
这让苗大心寒的同时,又有一种害怕。
他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自己父亲这个人。
对于原本不信的传言,也生出几分,兴许是真相的荒谬之感。
要不然怎么解释,为了维持贫困的形象,父亲竟然能忍着几十年不去盖房子。
有些事情做过了头,就成了掩饰。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铁锅里的水,咕嘟嘟冒起大泡。
苗大拿过水壶,灌了满满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