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三日的狂风暴雨终于渐渐平息,浓厚得异常的重重黑云也渐渐变浅,朵朵的淡薄飞云洒下茫茫细雨,天地重新恢复如常。
汹涌的湘河也开始渐渐平息,但冲出河堤的大水却是覆水难收,地势低下的西北边已经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想要大水退去,恐怕要等上数月乃至一年!
此时寅时,正是夜与日即将交替之时。
在昏暗的夜空下,茫茫细雨如一袭雾衣,朦胧了视野。
缓缓流动着的汪洋大水上,漂浮着无数断裂的树干和枯黄的落叶。
而在这些漂浮的树干与枯叶之间,挟持着一俱老人尸体。
老者的尸体双目紧闭,鬓发发白,一身衣衫被火烧得焦黑,但还能隐隐看出是紫衣。
他的眉心一点殷红,一道鲜血垂直而下,滑落到鼻尖。但最为怵目惊心的,则是在他腹腔气海穴处,有一道被长枪贯穿的伤口,其上留余着被烈火灼烧的痕迹,满腹血迹!
他正是那位与红衣女仙大战的钦天监监正!
只是他此时的下场凄惨无比,尸体如浮木般,随着汪洋四处漂流......
......
这漫天的血雨,也落到了神山深谷内。
“殿下,天降血雨了。这血雨吸收以后,仿佛会提升气血,有碍吗?”古老龙鳄抬首问道。
远古神兽收回眺望天穹的目光,缓缓回过头来,沧桑的声音传彻山谷:“此雨乃人仙血,对我妖族大有裨益,可尽情炼化为自身气血。”
密密麻麻、数之无尽、望之无边的形形色色妖怪们,听言后纷纷开始吸收、炼化血雨。
轰隆隆!
万千妖族在吸收血雨后,它们体内气血立即飞涨,不少妖怪立即突破了境界,体内传出轰鸣声。
万千妖族体内气血涌动,便形成阵阵雷鸣之音,回荡在山谷之间!
古老龙鄂见到这妖气冲天的一幕,它停下了炼化血雨,振奋无比地望着这一幕。
等过了许久,血雨渐渐平息,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万千妖族喧杂一片,因为在这场血雨中,它们都得到了不小的裨益。
古老龙鄂一声龙吟长啸,回荡山谷,众妖纷纷安静了下来。
古老龙鄂振臂高呼:“今日,人仙陨落,仙血化雨壮我妖族!此正是妖祖神旨,要我妖族再度复出!”
“恭请殿下带领妖族出征,再现吾族辉煌,一统九洲!”
古老龙鳄的声音传遍山谷。
而后,它朝那尊伟岸的远古神兽俯拜而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谷内的万千妖族,也纷纷拜下。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万千妖族的吼音撼动天穹!
远古神兽充耳不闻,它深邃的双瞳望向山谷之外,眼里掠过一丝悲色。
穷奇,汝等为何消失了万年?
如今又在何处?
......
奈何桥上,此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与沉重。
在桥上的阴魂们排着长长的队伍,祂们面色苍白,眼神空洞,脚步缓慢而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而在桥的尽头处,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在一张古朴的木桌旁,她手上提着茶壶,低着头一碗一碗给路过的阴魂斟茶。
忽然,一个身影插到了行列最前面。
“滚回去排队!”孟婆头也不抬地说道。
“此间无酒,本君想讨两碗茶,以茶代酒敬一位刚刚死去的人。”
孟婆抬起了头,看了眼手上捧着一簇彼岸花的阴司府君,很是不耐烦地说道:“你没事不呆在那个鬼仙宫,来这轮回路干什么?”
“阴廷天子差我出去办事,但没办好,要回去见祂一面复命。”阴司府君道。
孟婆冷笑一声:“那回去复命便是了,跑来老身这讨茶作甚?”
“我上一次与阴廷天子相见,还是两百年前,那时候的祂就满身缠着诡异了。此次回去觐见,我不知道祂有没有彻底沦为诡物。出于谨慎,我便来此路摘些彼岸花,防患于未然。”
“而此次出行阳间,我结识了一位活人,但在我回来后不久,他就死了。我方才在前面摘完彼岸花,就顺路来这边讨两碗茶,想与其敬饮一杯。”阴司府君说道。
孟婆上下打量几眼阴司府君,提起茶壶斟茶,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人,值得你阴司府君敬饮?”
“我害得他亲手杀了自己五个门徒,又让他得了失心疯。他失心疯以后,去找人斗法,结果被打死了。”
阴司府君面无表情地将彼岸花揣入袍袖中,伸出手欲要接茶。
砰!
孟婆将茶碗重重摔在桌上,冷声道:“喝完快滚!”
阴司府君端着两碗茶,左手那碗被祂倾倒在地,右手捧着碗一饮而尽。
祂将两只茶碗归还后,悠哉地往来时的路回走。
......
东都,帝宫。
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堂内,建着巨大的酒池,酒水清澈见底,香气四溢。酒池边上种着一排排结着饱满仙果的神树,满地摆着珍味佳肴!
这奢靡至极的酒池肉林,其光怪陆离的景象,令人目眩神迷!
而在酒池中,数名身姿曼妙的女子,围绕在一名倚躺在池边的男子四周。
那男子岁龄看着仅三十有余,他的嘴角永远微扬,总是带着一丝浅笑,看着很是温文尔雅。
“陛下,奴家喂您吃酒~”
一名艳美无比的女子,她轻轻一撩秀发,俯下身子,像鱼儿一般咕嘟咕嘟将池酒含入口中,而后缓缓贴上男子胸怀,再次俯下身子,将口中玉酒送入男子口中。
余下几位女子见此,眼中满是幽怨,她们手持玉瓢,轻轻舀起池中的美酒,在嬉戏调笑中,将美酒倒在男子身上,用柔如无骨的玉手为他轻轻擦洗身子。
金碧辉煌的殿堂,奢靡至极的酒池肉林,美人侍奉左右,每一处都透着无尽的奢靡与糜烂的华丽!
忽然,宫殿的巨大金门如水波一般,一阵晃荡,一个女官走了进来。
她低着眼眉,手上捧着一盏青铜油灯,在酒池台阶之下躬身拜下:“微臣拜见皇上。”
倚躺着的男子蓦然睁开双眼,左右将两名娇美秀丽的女子揽入怀中,掌抚揉捏。
“何事?”
他声音温文儒雅,但又不失威严与浑厚。
“钦天监严监正的魂灯,熄了。”
女官言罢,双手将已经熄灭的油灯奉上。
道天皇帝脸色平静,伸手虚抓,魂灯瞬息落入了他手中。
他拿着魂灯,随意摆弄、打量了几眼后,猛然掷出,“无能庸臣,这一点事都办不好!”
魂灯叮叮当当摔落在地。
道天皇帝的面色仍然温润如玉,看不出一丝变化。若非是亲眼所见,无人会觉得,方才是他在骂人。
而那些侍奉着他的女子们,娇躯忍不住微微一颤。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女官,忽然说道:“付卿家,朕记得,你还待字闺中吧?”
女官脸色顿时微微一变,急忙说道:“微臣家中已无男丁,小女是唯一余脉,已作了终身不嫁打算。”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