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新远首先感到的是震惊。
这三个女人,他确实非常熟悉。
头发半白,微胖,单手指着楼上怒目而视的是大姑郑秀莲。
四十多岁,眼角上挑,叉腰骂街的是二姑郑秀丽。
年纪稍小,浓妆艳抹,抱着肩膀一脸不屑的是老姑郑秀华。
只是...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大家都是亲戚,难道她们不怕因此被人嘲笑吗?
花圈放在地上,丧乐如此刺耳。
她们和母亲之间究竟有多大仇恨?
“老郑家真是有趣。”
“没错,比一个月前刚开始的时候还要激烈,这个花圈,啧啧。”
“说来说去,她们两边无非就是为了争夺老郑的工伤赔偿金,听说很快就会下来,足足五万块,谁能不动心……”
人群中有些明白人看透了这一切。
五万块钱在2001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县城的房价才一千八百块一平米。
丧乐持续。
咒骂不停。
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深深刺入楼上默默流泪的冯妈妈的心中……
大家瞧瞧,冯红梅这女人真是无耻至极!
我弟弟郑长勇,就是被她管得死死的,连一口酒都不能喝,结果抑郁成疾,最后竟然在生产线上摔倒去世了!
我大哥也是糊涂虫,如果当年听了家里人的话,不娶这么个吝啬鬼,也不会有这样的悲剧!
她还想要害死咱家老头子呢,幸亏大哥走了之后,我们把老爷子送到了养老院,否则早就惨死在她们家了!
大家快来看啊,那个狠毒的女人就在楼上!
冯红梅,你赶紧下来给我们赔礼道歉,给我们的亡弟认错!
这叫骂声很快引来了一大群围观的人。
此刻。
围着啤酒厂家属楼门口的人,少说也有三百,多则可能达到五百。
如果她们说的是真的。
那么。
冯妈妈真是个罪大恶极的女人。
但郑新远明白。
母亲并不是个吝啬的人。
不让父亲喝酒,完全是出于关心他的健康。
毕竟,母亲不止一次提过父亲体检时查出的心脑血管问题。
至于父亲和姑姑们的关系。
郑新远偶尔也会从母亲的回忆中听到一些过去的事情。
她说父亲是个老实人,婚后没少受几个姑姑的欺负。
原因无非是爷爷反对他们自由恋爱,而父亲坚持选择自己心爱的女人,为此大吵一架,让爷爷在老朋友面前丢尽了面子。
从此以后,爷爷对父亲更加冷淡。
他还怂恿那些本来就受宠的姑姑们一起欺负父亲。
提到爷爷。
郑新远对他的记忆仍然清晰。
他对郑新远并不好,小时候的罐头和饼干总是偷偷给了姑姑家的孩子。
他还记得在初中的生物课上学过‘压疮’。
长期卧床的人很难避免压疮的发生。
但爷爷瘫痪后,母亲照顾的那几年,郑新远特别留意过,爷爷身上从未出现过压疮,这足以证明母亲照顾得多么周到。
然而,父亲去世后,三个姑姑很快就接走了爷爷。
真正孝顺爷爷的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