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见人避!
唯独龚鼎祠有风范,回头对倒茶的书吏道。
“贾修撰廷对半天,且是少年新进。
怎么不给他倒?”
“人走茶凉,龚编修没听说过么?”
那内阁书吏提茶壶出门走了,能听见抱怨声。
“要喝自己去倒!”
眼下连一个书吏都以为自己没救了么?
贾琮心里冷哼一声,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早晚有你们巴结我的时候。
“无需介怀,一个胥吏而已。”
龚鼎祠亲自起身给贾琮倒了一杯,这茶是充门面、装样子的。
贾琮接过喝了两口,品鉴出来并非什么名茶!
不过市面上一两银子八十斤的普通茶叶。
他笑笑,没说什么。
“贾司马不为你力争一句?”
龚鼎祠也在会推名单之中,包括戴凤祥也是。
戴凤祥想了想,并未过来,独自在角落坐着!
基本上九卿都认为这些少年希望不大。
“要说这几年升官最快,非贾司马湖州莫属。
且是从外任选拔上来的,颇受重用。”
龚鼎祠道:“加把劲。”
“我尽力而为。”
贾琮低声道:“这个当口,谁又能说得清!
明哲保身总是对的,换做你我。
此时还会站出来为金陵四家摇旗呐喊吗?
他巴不得撇清关系,不受牵累。”
“几年前贾雨村外任的时候,为了讨好金陵四家。
不惜乱判人命案子,当年为了我父亲也巧取豪夺别人的古玩扇子!
可是从去年开始,过年过节就不见拜帖了。
为人奸滑如此。”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龚鼎祠咂咂嘴:“目今廷对一事,已经掀起轩然大波。
人人都说你危矣,是福也是祸!
这个时候,才能明辨真正的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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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吃过了?歇下了吗?”
司礼监值房,戴权稍显急躁。
“御膳房送的饭菜,才动了两口。
主子爷愈发疲累,就睡着了。
儿子也不敢进去回话,只叫当值的奴才守着。”
刘知远站立,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
“儿子联络了礼部的人,已经取来丙子科殿试的方无悔的卷宗。”
“办得好。”
戴权冷笑着坐下,接过来揉成一团。
看也不看便撕碎了,丢进纸篓里面,背过手道。
“主上没那个闲心与时间去看的,三法司都有咱们的人!
到时候叫大理寺卿保贾琮,咱家到皇上跟前一哭。
这些软骨头的王八蛋,敢讥讽咱家。
谁都别想讨了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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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太太,我不出门办事久了。
这个胡郎中并不认识,我一个妇道人家。
哪里知道这些人?”
王熙凤一连否认,却有一丝急色。
捏住手帕的两只手,越来越紧。
平儿摸了摸红肿的左脸颊,出去打起了帘子!
方便主子们看到跪下来的胡庸医。
这个胡庸医约莫四十左右,细小的眼睛!
双手向后被绑起来,兴儿、昭儿按住他跪下。
胡庸医奄奄一息,胡子干燥。
似乎几天没吃饭睡觉似的,歪着帽子。
贾琏来到门槛边,加大声音,一脚把胡庸医踢倒。
“说!谁指使你的?!”
“是贵府上一个叫庆儿的。”
胡庸医心知必死无疑,只求一个痛快。
不想到衙门受刑。
“太太.......”
王熙凤脸色一变,才要出口。
便被贾琏打断:“带庆儿!”
小厮庆儿磕头如捣蒜,避开王熙凤杀人般的眼神。
“方子在胡郎中手上是......是琏二奶奶吩咐小的.......
平日是善姐伺候艳红姨奶奶,她知道得多........”
“带善姐!”
贾琏恶狠狠之中,又有一丝得意,看了眼面色泛白的妻子。
不管秋桐、艳红,玩过之后,他并不留多少情!
包括多姑娘、鲍二家的也差不多。
但是他为人还有底线,当初也不想鲍二家的去死。
无奈鲍二家的害怕王熙凤,上吊死了。
死后王熙凤色厉内荏,贾琏还给了钱了事。
然而到这一步。
其一他和正妻再无感情可言,其二艳红怀的是男胎!
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哥儿,却被王熙凤算计掉!
这是他最恨的。
古时的宗族大忌,就是一切为繁衍子嗣考虑。
妨碍宗族子嗣的罪名一旦落实,休掉她也就名正言顺。
那善姐是王熙凤安插在艳红身边伺候的丫头。
秋桐因为仗着自己是大老爷赏赐的,不是一般家生丫头可比!
平日里就目中无人,比较嚣张!
艳红却寡言少语一些,王熙凤更容易整治她。
“饶命!琏二爷饶命,饶了奴才吧.......”
善姐不过是十几的丫头,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大哭大喊地求饶,跪在里间的门外边。
邢夫人、王夫人俱看着不说话。
王熙凤的丹凤三角眼怒目圆睁,一眨不眨的眼皮撑开。
一动不动的瞳孔似乎要凸出来一样,阴狠毒辣地盯着善姐。
她还是预料得迟了一步。
没想到贾琏为此不遗余力,彻底的撕破脸皮。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她往日的威风手段!
一般下人,都恐惧她的。
果不其然,善姐看到她这样的眼神。
以为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说呢,王熙凤不会让她好过。
不说呢,琏二爷又逼她,同样不会好过。
“哇.......”
善姐嚎啕大哭。
“好好回话!”
贾琏淡淡道:“你说了实话,我还能保你一命!
你到底不是主凶,不然就把你卖到北清河厂的土娼集中地。
日日夜夜不得安生!你可想仔细了!”
“说,我说.......”
善姐热泪滚滚,小脸煞白:“是琏二奶奶吩咐我这么做的。
不给头油、不给胭脂,绫罗绸缎要挑旧年剩下的!
饭菜也是剩下的,琏二奶奶又对姨奶奶说。
下人怎样看人下菜碟。
以此让姨奶奶认为她是个好的.......”
两位太太的面色已经越来越吃惊了!
尽管丈夫的小妾,她们心里同样不舒服。
但是为了稳固地位,赵姨娘生贾环。
王夫人也没怎样,让赵姨娘恶心死也没有。
反倒是纵容赵姨娘恶心她。
邢夫人更不必说,贾赦要娶十个百个。
她都会答应。
两位太太看王熙凤的眼神,已经变了!
这样的女人,宗族如何能容得下!
王熙凤身子颤抖,为着急忙开脱。
柱儿也跪着辩解:“说属兔的冲了姨奶奶,也是琏奶奶吩咐小的们!
这样叫算命先生卜卦的,好让琏二爷不待见另一个姨奶奶.......
琏奶奶还连夜吩咐小的们,追到胡郎中。
把他杀了,毁尸灭迹,要做得干净........
小的们虽奉命不敢违抗,到底也是一条人命。
更不敢莽撞做了,只是拖拖延延.....又遇到兴儿他们。
回来时又被他们带人截住了,句句是实.......”
胡郎中嘴角苦涩,怨恨自己太过于贪财!
要不然何至于卷进来。
这个奶奶果然是面善心狠的,还要把他赶尽杀绝。
自知生还无望,被关了几天的胡郎中,又困又饿。
当场倒地晕了过去,小厮们拖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