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桂琴给准备了新的牙刷毛巾,带着三个小孩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就先不换了,都是臭小子,脏一天就脏一天吧。
今天过来的着急,换洗衣服要等他们家里人去收拾,明天强娃再给带来。
洗漱完毕又安排了房间。
家里两间客房腾出来一间,放了三张单人床,就当住集体宿舍了。
累了一天,三个少年早早就睡下。
躺在新换的床单上,盖着下午刚晒过的新被。
下面还铺了好几床褥子,很软,很舒服。
他们身体也很累。
但就是睡不着。
全都把被子蒙住头,拿出手机偷偷给家里打电话。
与闷头不说话咬着被角默默听着爹妈训斥的黄毛罗宏志,还有滔滔不绝显摆自己晚上吃了三大碗的紫毛罗庆财不同。
聪明的红毛罗少安在电话刚接通就挤出几滴眼泪,呜呜的哭,“妈,你救救我,救救我啊,我不想在这里干了……”
电话那头孩子一哭,这边罗少安的母亲也跟着掉眼泪。
她就是今天很能哭的那位。
“娃儿啊,他们怎么你了,你累不累啊。”这边跟孩子哭,那边叫他家老头子,“老头子,伱跟志强说说啊,咱给他赔,多少钱都赔,让他把咱娃放回来吧。”
电话两边一起哭,罗少安他爸脑袋嗡嗡的,一把抢过电话打开免提,“娃他妈你先停停,让娃说。”
“娃,他们怎么你了?”
“他们让我干活,一白天都没歇一会儿,一直干,一直干。”罗少安一边哭着一边说。
给罗少安母亲心疼的,眼泪又止不住了,双手拽着罗少安他爸,“我去找志强,志强说得上话,我给他磕头。”
“等等,等等。再问问。”罗少安他爸也心疼,但还有点理智,把媳妇拉住,接着问电话那边,“他们让你干啥活了。”
“他们让我从山上往下抬竹子,还劈竹片片,还搭黄瓜架。”
听见干的这些活。
连罗少安母亲都把眼泪止住了,老两口面面相觑,“这都是正常的农活啊,谁家都这么干。”
等等,再问问,“他们让你抬了多少竹子啊?”
“好几根,我们仨抬了四根,又让我一个人拖了三根。”
罗少安父母掰着指头数,一共才七根,有四根还是仨人抬的。
都是本乡本土的,俩人都知道这一片就没有大竹子,顶天了五六寸粗十来米长。
跟南方那种直径八九寸,高能有二三十米的大竹子根本没法比。
他像罗少安这么大的时候,一上午能拖十几根,还是从老远的山上拖下来。
平安沟那里,本来就是山上,才能有多远。
至于劈竹片,搭架子,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活。
“那他们给你饭吃了么?能吃得饱么?”罗少安母亲都觉得,干那活根本不累,孩子这么哭,肯定是不给饭吃。
“饭还行。”罗少安想到了晚饭,挤着眼泪呜呜呢,都没忍住咽了咽口水,“中午吃的鸡翅、红烧肉,烧鱼,晚上给吃的黄瓜炒蛋,韭菜炒河虾,烧茄子,还有白菜汤,还有中午剩的红烧肉和鸡翅。”
给罗少安他爸气的啊,“你娃吃的比在家里还好,你还有脸哭,明天开始给我好好干活,不许再叫唤,也不许打电话。”
吼完之后,直接把电话挂了。
“起来,把梁上晾的腊肉和腊肠全都装上,换身好衣裳,跟我出去一趟。”
“干嘛去?”
“咱俩去趟志强家里,感谢感谢人家。”
——
再说罗少安。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点怀疑人生,咋的这招不灵了。
复盘的时候,他想抽自己嘴巴子,肯定是说吃饭的时候自己被财娃传染的,傻了,咋全给说了呢,少说点糊弄过去多好。
干活那段他可不敢糊弄,这屋子里还有俩呢,罗庆财那个瓜娃,肯定早就跟他家里说了,罗宏志老实孩子也肯定不敢骗家里。
他们三家就在一个村,凑一块一对……
老娘也保不住他。
唉,自己咋认识这一对卧龙凤雏。
心里怨着,恨着,眼泪改道从嘴角流下来。
罗少安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刚蒙蒙亮。
他们仨就被喊起来了。
迷迷糊糊穿上衣服,迷迷糊糊排着队刷牙洗脸。
迷迷糊糊坐到餐桌边上。
一下子就清醒了。
今天的早饭是大米粥,配的胡萝卜丝摊饼,撒着花椒盐,别提多香了。
他们三个每人都吃了一大摞,撑的肚子鼓鼓。
但是,可恶的老板,在他们吃完了才说,早晨的摊饼是记账的,上午干活,完成一项工作,能还一张饼的欠账。
还不完的话,对不起了,中午只给馒头配凉水。
别人吃饭他看着。
说完就一人给发了一把剪子,让先到台子上剪韭菜。
干完了继续搭黄瓜架,然后收拾菜地,再把收拾出来的叶叶杆杆打碎了,拌上饲料,抬到虾塘喂小龙虾……
整整上午啊,一刻都没闲着,干了各种各样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