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林鹿琰的执着,或许是因为被触动了,又或许是因为什么说不清的原因。
李先生说出来,他原本并不该说出来的话。
只是这话,却让林鹿琰傻了眼。李先生不姓李,而是姓林,叫林净秋?
看着一脸问号的林鹿琰,这林净秋便是一脸苦笑,“我就是你阿翁口中的那个旧人,受你阿翁的委托,来到这妙云宗等你,希望能让你走向修行的路,最起码能够有自保的能力。”
听到林净秋提到自己的阿翁,林鹿琰的眼泪再一次流下来了。
“先生,您真的没找到阿翁么?为什么阿翁还不来找我?”,林鹿琰带着哭腔问道,此时他内心还有着一丝幻想,尽管他自己也知道那可能只是一种幻想吧。
林净秋微微摇头,神色黯淡,“一开始我不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的身份很特殊,整个妙云宗上下其实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们知道的都是我编的。”
还没等林鹿琰张口,林净秋就继续说道,“但是,在你阿翁的问题上,我没有骗你,刘家堡子已经变成一片焦土了。刘氏的老祖宗是沈宪王朝威名赫赫的巾帼女将,让她建功立业的不光是为沈宪王朝打下疆土,还有就是在北境三州抵御不断南下的北屿人,刘氏是北屿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南下登陆,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刘氏祖地。”
“阿翁跑出来了吧?阿翁肯定是跑出来了。”,林鹿琰还是不能接受事实,还心存幻想。
“他那个年纪,是很难的。”,林净秋有些不忍心的说道。
可就在这时,林鹿琰却忽然朝着门外走去。
“你要做什么?”,林净秋赶忙拦住林鹿琰问道。
“我要去刘家堡子,我要去找阿翁。”,林鹿琰哭着说道,他只有阿翁,就算是林净秋说从今往后会站在自己身后,但是那又如何?
那是他林鹿琰的阿翁。
“胡闹!”,林净秋大喝一声,“你阿翁是不是告诉过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你回刘家堡子?”
林鹿琰先是一愣,随后一脸疑惑的看向林净秋,“阿翁是说过,但是你怎么知道的?”
林净秋险些被气乐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怎么知道的?你阿翁说的。第一,只要你来了妙云宗,那么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你再回去。第二,无论如何得让你有自保的能力。”
可惜,这些话,林鹿琰似乎都没听进去,他泪眼朦胧的看着林净秋。
“你不会就是我阿翁吧?”
“谁会是那么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林净秋一脸愤怒的朝着林鹿琰说道,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难听,便赶忙继续说道,“我一年多以前就来了,你要是不信,咱俩现在就去孟怀山,就是你们宗主,或者大长老那个老东西也行。”
确实,如果是这样的话,眼前这个人确实就不会是自己的阿翁了。
见林鹿琰那似信不信的表情,林净秋也是一脸无奈,“我再说一遍,李先生确实是我的假身份,我叫林净秋,是从隆州清风府来的。我跟你阿翁只是旧相识,来这里也是因为还这份恩情罢了。”
林鹿琰只是看了林净秋一眼,然后就低下了头,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林净秋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默默的低下了头。
两个人便就此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林净秋才开口对林鹿琰说道,“无论你都要知道的是,你的阿翁希望你过的好,希望你能保护得了自己,你懂么?”
林鹿琰抬起头看向林净秋,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就去修炼吧。”,林净秋轻轻的说道。
林鹿琰看向林净秋问道,“那以后,我还是继续喊您李先生么?”
林净秋站起来身,看向林鹿琰,“以后喊我师父吧,我做你的挂名师父。”
林鹿琰先是一愣,然后便跪在地上给林净秋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林净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将林鹿琰从地上扶起来之后,才对林鹿琰说道,“好徒弟,不过我叫林净秋这件事儿,不许跟任何人提起,知道么?我的假名叫李一秋,也不能说漏了。”
林鹿琰点了点头,“师父,您是很厉害的修行者么?还是逃犯?”
“狗崽子。”,林净秋拍了林鹿琰小脑瓜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我不是很厉害,更不是什么逃犯,但是让别人知道我在妙云宗,容易给妙云宗带来一些麻烦,北境有我的仇人。”
林鹿琰点了点头,“好的师父,我记住了。”
林净秋点了点头,朝着林鹿琰摆了摆手,“赶快去修炼吧。”
“是。”,林鹿琰朝着师父一施礼,然后才转身离去。
“忘了,徒弟都收了,竟然没给礼物。”,见林鹿琰离去,林净秋才想起来这事儿,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这孩子也不太懂这规矩,大不了中午再补上就是了。
正在林净秋思考着该把什么当做礼物的时候。
却见到大长老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最近一段时间大长老神出鬼没的,连他的关门弟子萧霁川都很少能在宗门之中见到自己的师父。
林净秋依旧摆出“李先生”的那副姿态,神色清冷,静静的看着大长老却没说一句话。
大长老讪讪一笑,“闲来无事,来打打秋风。”
林净秋一挑眉毛,看着大长老依旧不说话,大长老抠门的特性,全宗门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没听说这位有捡便宜的习惯啊,再说了,自己这里又有什么秋风可打的?
大长老倒是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低着头也不说话。
李先生又是一皱眉头,就算是打秋风,这不说话算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大长老和依旧顶着“李先生”名头的林净秋,二人在书房之中沉默不语的时候,另一边正在山路折返的林鹿琰,却碰到了正要下山的裴盛德、司庭二人。
相背而行、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司庭甚至能够闻到非常浓烈的火药味。
两个人谁都没看谁,擦肩而过之后,似乎也不会发生些什么,但就在刚刚擦肩而过的时候,裴盛德却忽然开了口。
“不过尔尔。”,裴盛德十分不屑,冷哼了一声,“垃圾就是垃圾。”
果然,正朝着山上跑去的林鹿琰,忽然停下了脚步,而裴盛德就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林鹿琰。
林鹿琰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裴盛德,然后便继续迈步,似乎并不想搭理这个“大逆不道”的师侄。
“别以为有了那什么先生,就不得了了。”,裴盛德就像是吃错药了一般,忽然转过身来,朝着林鹿琰喊道,“哈巴狗就算是找到了家,那也是哈巴狗。”
“砰!”
裴盛德的一句话说出口,林鹿琰背上载着石子的背篓,被他直接扔在了地上。
“呦呵,还有脾气了呢?不是之前,连个屁都不敢放的时候了?”,裴盛德一脸嘲笑,似乎并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林鹿琰的机会。
找到家的哈巴狗...
这句话直接刺破了,林鹿琰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并不想跟裴盛德去斗嘴,也并不想同裴盛德发生什么冲突。
不是他没有勇气,而是他觉得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意义,他根本也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但是,裴盛德的口无遮拦,显然是过线了,真儿真儿的戳在了林鹿琰内心之中最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