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冷声:“谁对我阿母下死手,你可有怀疑?”
“去见掌事的那个人是太监,我确定。”
苏澜闭眼,果真没有猜错,一切都和宫里有关。
她曾在曲靖知口中知道过一些,阿母当时生产的事,如今窥见全貌,痛得周身颤抖。
她无意识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那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都该死!”
谢珩低声:“是该死。”
路今安同样泪流满面。
习惯了自己是孤儿,如今知道母亲很爱自己,对他来说是圆满的,也是痛苦的。
苏澜自暖情香后身子就没康复,如今更是心力交瘁,眼前发黑。
谢珩扶了她回去。
这一夜她陷入梦魇,每一次都是年幼的自己,徘徊在产房门外。
她心里清楚要冲进去救阿母,却怎么也做不到,哭着从梦中惊醒。
谢珩一直守在她身边,整夜都未合眼。
前刑部和忠勇侯府的人都已审完,他已断定谢家惨案,的确是东宫所累。
而东宫恰是因翠岭隐龙出事,所以,宫里的人还是冲他来的。
晋帝可以排除。
那便只有皇后和皇贵妃了。
之前没有怀疑皇后,是因为她毕竟是谢家血脉,可她与皇贵妃是那样的关系,也有动机了。
天明时,苏澜醒来便见谢珩合衣坐在床边。
她一脸心疼:“您都不睡觉的吗?”
谢珩握着她的手,哑声问:“现在心里好受点了吗?”
苏澜答非所问:“您是不是又自责了?您怎么总是看不开呢?”
谢珩将她抱进怀里,低声:“我只是心疼你,念念。”
*
谢珩带着苏澜和路今安去了苏家墓地。
当年因着谢婉如是恶死,不得在灵堂停放,死去当日便匆匆下葬。
当时苏明启心念王妙希,想着百年之后,也要与王妙希同葬,便将谢婉如放到墓地一角,离墓群很远,孤零零的。
苏澜看着阿母坟冢掩在参天大树中间,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平添苍凉。
“当初外祖父看到阿母被葬在这里很生气,却为了我这个苏家嫡女的名头忍了。”
“我当时还哭着质问为什么?外祖父说苏家虽然不是好归宿,但终究能予我一瓦遮身。”
“您看,他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料定谢家不会有好下场,护佑不了我。”
苏澜含泪牵着谢珩衣袖,哽咽:“所以这真是他自己的选择,您不该自悔。”
谢珩心头尖锐一刺。
这就是她执意要带自己来的原因,自己的煎熬她都知道,小妻子远比他想的要仔细。
苏澜含泪看着谢珩。
“我知道了我阿母的很多过往。我不是没有恨过,我甚至恨过每一个人。”
“我恨我父亲,始乱终弃,薄情寡义。也恨我阿母,为了王悟非什么都能豁出去!”
“恨她嫁了不爱的男人,却偏偏要生下我,让我无父亲爱护,落得凄惨。”
“我恨人心为什么要变来变去,喜欢为什么不能一直喜欢,厌恶又偏要掺杂一点喜欢。”
“我恨外祖父,恨他既然有信仰,为何不孤身一人?他为了他的君主牺牲,却偏偏还要连累数人。”
“我甚至恨从未谋面的东宫先太子,恨他让人追随,却不能许人善终。”
眼泪不堪重负,疯狂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