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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聿川一个小时前开始低烧。
他头很疼。
意识模糊不清。
恍惚间,他的脚下一片空白,周围全然虚无,伸手不见五指。有一道强光从头顶照射下来,令他下意识闭眼。
待适应了这阵刺光,傅聿川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伦敦城。是二十几年前的伦敦城,泰晤士河上的伦敦眼才刚对外开放,桥下聚满了围观的人群。西敏市的维多利亚车站人来人往,火车鸣笛声清脆。
车站出口。
一个黑长发女人映入傅聿川的眼帘,她穿着一件法式纯色翻领衬衫,一条黑色赫本风压褶半身裙,戴着一顶英伦平顶礼帽,举手投足间优雅贵气。
她身旁还跟着个男孩。
男孩约莫三岁。
母子俩徐徐往街道上走,女人低头看儿子,温柔似水:“聿川,下个月爸爸来接我们,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定居在京城了。”
画面一转。
热闹嘈杂的街道忽地暗了下来,傅聿川猛地坠入一幢亮着灯光的小洋房里。偌大的客厅,三岁的小男孩小心翼翼蹲在墙边,远处楼梯间一对男女在吵架。
“傅君临,我和聿川不是非你不可!”
“你欺骗了我,同样给你的妻子带来了创伤!我不可能跟你回京城,从今往后我和聿川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
“聿川,都是妈妈不好。”
“妈妈以为这个世界很美好,想把你带来一同感受美好。”
“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还让你每天东躲西藏,旁的小朋友都在玩积木,我的小聿川出门都要提心吊胆。”
“妈妈对不起你。”
夜晚笼罩大地。
大暴雨。
电闪雷鸣。
幽暗的伦敦巷子街口有人在奔跑,震耳欲聋的枪声传来。警方赶到之时,只见单薄的女人身中数枪,她已然断了气,那双胳膊却死死地抱着儿子,弓着身躯把孩子护在怀里。
“我想让你享受幸福,却没想到给你带来了沉重的灾难。”
“我最宝贝的好孩子,一摔跤就哭鼻子,这么怕疼以后一个人怎么办。”
“聿川……”
“聿川……”
“傅聿川……”
“傅聿川我是林浅……”
“傅聿川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声音由远及近,一声又一声传入傅聿川耳内,将他从掩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记忆里拉了出来。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装入一张轮廓美丽的脸。
他看不清是谁。
但是。
只有母亲会这么温柔地喊他,母亲会在睡前给他讲故事,伏在床头摸一摸他的脑袋,会在他摔倒吃疼的时候将他抱进怀里仔细安抚。
母亲离开他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他已经忘记被人呵护的感觉。
傅聿川本能伸手握住抚在自己额头上女人的手,犹如抓住了那束慰藉的柔光,他累极了,坐起身的同时倒进林浅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不放。
母亲,我受伤了,我好疼……
母亲,别扔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