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里水井摇水上来洗漱完,计尘摸着肚子走进伙房。
用手摸了摸锅底干得很,貌似除了蜘蛛网就没别的了,起码半个月没开灶,他不免摇摇头失望走出。
不过也是,都瞎了还怎么煮饭菜,不如出去吃。
“可……出去吃贵呀………”
他在阶下水缸舀水洗了手,叹口气重新推门回到屋里。
灰眸盯着斜放墙边的卦幡,上面的两个大字依稀能看出是“神算”,下面的小字完全看不清,回忆了一下应该是“神机妙算,堪定吉凶”什么的。
“娘子?”计尘试探性询问四周,“你在吗?娘子?”
空旷简陋的房间中并没有回应,看起来苏有容并不能随意出现,他松了口气,眉心微蹙起感叹道:
“这镇子整个一诡镇,刚出门一会儿就听说了有伥鬼和水鬼,也不知道鬼兄弟会不会给同类面子………”
摸索着拿上木棍卦幡出了屋门,打算去市集上继续算命赚钱,顺便下午再买两只母鸡当生食凑数。
而在他走后,忘关的雕花木门诡异的自动往中间合上………
江陵镇,西集。
他们江陵镇是个大镇,离淄川县约三十里路,由族长管理。比不上城里热闹,西头集市上的商贩与客店小二眼睛都盯着荷包鼓鼓的外乡人,对本地的镇民态度则显得很是敷衍。
计尘蹲坐在河桥边的石头上,将布卦幡竖起来当招牌。
“这也算大学生创业了吧,呵呵,街头算命。”
苦涩扯扯嘴角,记得前世自己是师范专业,跟这需要口若悬河的算命活儿也算是勉强专业对口了。
“炊饼~炊饼~”
“呀,大官人,那是奴家的竹竿,没砸伤您吧………”
听着街上的各种叫卖和交谈声音,计尘感到很欣慰,真是一派平安景象,除了自己这只伥鬼和那边似曾相识的对话,让他想起了水浒……
他选的这个地方正在河边柳树下,河风吹着后背倒也舒服。
蝉鸣声从远街传来,触目往白亮天际望去,迷雾笼罩能依稀看清依山傍水的江陵镇与略显压抑的后山。
静静坐等了一会儿,终于来了生意,是个男人的蓝袍身影。
“算命?”
计尘不敢怠慢,想站起来才发现双腿早已经坐麻了,“咳咳,是的是的,客官,瞎子算命绝对正宗。”
“多少钱?”
他想了想,狮子大开口:“测字看相二十文,问卜算命就五十文。”
黑影男人声音略有些惊讶的说:“这么便宜?”
“嗯?”听见男人的话,计尘人生第一次为自己不够奸商感到了震惊,他感觉脑子里像有任督二脉被打通了。
这是刚开张就来了只大肥羊?听口音还是好宰的外乡人?
计尘压下心里激动轻放下卦幡,摆出一副高人姿态掩饰腿麻说:
“我观先生不是等闲人,只是龙潜于渊,难腾上青云………”
“得了得了,我是看你长得可以,靠算命赚这点钱实在不值,不如跟我去城里象姑馆当相公怎么样?”
男人说着啧啧了两声,左右伸头很是稀奇瞧着这蹲坐的灰布长袍少年,想不到小镇子还能有这上等货色,城里很多大老爷们就好瞎子这口。
‘象姑馆?相公?’
听见这陌生名词,计尘灰眸一愣在原地思索,可在记忆里跳出男妓院的词语后,他瞬间脸色一黑。
敢情不是来算命,是专门给男妓院里招人的行头来了!
他当即抄起地上卦幡,连打带骂:“滚滚!你爹是相公,你爷也是相公。”
男人反应不及挨了一棍,正要逃走却奇怪回头道:“欸?你怎么知道?算得还挺准,哎呦别打脸,靠这吃饭呢……”
…………
计尘的人生第一次遭遇滑铁卢,那恶心的招男妓的男人走后,他在河桥边呆坐到中午也没一个人来算命。
‘莫非我天生是骗人的料,老天爷不想让我生意好?’
他自嘲安慰一句便草草收了摊,现在都到中午饭点了根本不会再有人来,更关键是他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当鬼,也得先吃饭呀。
等晚上见到苏有容,一定得先问清楚为什么当了她伥鬼还要吃东西。
沿着河街出了镇集走在青石板路上,偶见有老人扛锄牵着黄牛的模糊黄团光影,又侧耳听见磨剪子补锅的叫喊与家家户户里女人织布的吱吱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