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崖故技重施,攀上朱利安隔壁小楼,把合金长棍杵在墙边。
他一边估摸着张里住处的大火此时应该是被扑灭了,一边俯着身子观察着周围的建筑,用石子在阳台上划出犬牙交错的道路,心里面已经规划好怎么才能避开朱利安身边两个枪手的射击角度。
法岚租界的夜晚没有东洋租界那般充斥着油腻的大烟味道和暧昧的霓虹彩灯,但也仍旧热闹。
大华影院最后一场好莱坞电影在凌晨一点清场,劝业场也会经营到两点才闭门,围在外面的野馄饨,小面,烧烤等摊子伺候完酒后又吐空了的胃,用铁片封了炉火,这才意味着一天彻底结束。
但疲惫不堪的朱利安等不到那个时候,他坐在两个蒸汽核心共同运转的豪华汽车上,恰好在齐青崖停下手中动作的后一秒钟到家。
他今天晚上见了一个大人物。
在康科迪亚俱乐部的二楼音乐厅里,朱利安没有一丁点心思去欣赏比独芬的悠扬曲调,而是强忍着被压的咯吱作响的膝盖骨,到处去找椅子。
可邀请他们前来赴会的荣国男人似乎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他不过二十来岁,站在人群中央昂着头,身体随着旋律微微晃动。
直到一曲作罢,才举起高脚杯,笑着和客人打招呼。
呲——
橡胶轮胎在路面上留下一道黑色划痕,闭眼假寐的朱利安在刹车的作用下身子前倾,这才回过神来,阴着脸嘟嘟囔囔。
“该死的荣国人!”推开车门,刚刚抬脚,又是一阵酸痛。“扶我上去!妈的。”
要不是这关乎着能否回到梦寐以求的波尔多庄园,他才不会对着一个荣国人卑躬屈膝。
经过上楼梯的又一次折磨后,呲牙咧嘴的朱利安终于是坐在了卧室的沙发上。
伸手拉绳打开书桌上的绿壳台灯,朱利安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今天费尽心思拿到手的那张名片。
白色硬纸,机械压印,填充的墨水一看就价值不菲,清晰的填出了字迹,一点也不晕染。
上面除开在灯光下倾斜角度才能看见的繁密的卷草花纹以外,只有竖着的一行方块字。
“三河岛清修会”。
这六个字每一个都价值千金,朱利安是咬着牙狠着心才舍得掏出腰包,从法岚总督殷森德那里搭上了线。
但想要和那个年轻的荣国男人做交易,显然还需要其他更加昂贵的筹码。
朱利安把贴身放好的一串黄铜钥匙从内衬里取了出来,大拇指摩挲着其中一把上面刻着的蔷薇纹章,终于是安心了些。
在津门捞的进不了自家银行的好东西,全在这里面了。
朱利安并没有用保险柜的习惯,按照他的话来说,卧室里的保险柜只会告诉自己人什么东西最为贵重,所以他把钥匙放在了枕头边。
有楼下两个端着炁动步枪的保镖在,他从来没有担心过外贼这件事情。
做完这一切,朱利安打着哈欠躺下,质量堪称一流的欧式铁架床只发出了些许咯嘣声,便习惯似的默默承受着本不该承受的重量。
朱利安闭上眼睛,心里的思绪逐渐散漫。
睡个好觉,明天一早要去英格里租界,要是张里能拔掉孟氏掌法研究所里的那个刺头,自己便能省下一大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