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清修,心性竟薄弱至此,真是不知他用的何手段渡过那木魅试心。”
吕才察觉到李无目光微微颔首,又看着举盏痛饮的魏叔玉冷声道。
李无挑挑眉,施然走到魏叔玉面前拿过另一尊铜盏。
将酒盏举到眼前,李无眸子中泛起灵光细细端详此物,他修的道经《灵剑子》,贯通春四势后悟出了一道‘春木肝’剑气。
而肝通目,也就有了一‘灵目’神通,可观天地灵机运转,抑或事物气息留存,之前一眼能看透木魅身份亦是依仗此神通。
而这杯中之物在李无灵目之下,只能见到一团浅黄醇厚酒液,摇之离壁,嗅之浓香,其中有几缕飘渺灵气,观之也无害。
的确是上好的黄酒,在今时酿出此等玉液可非易事。
一口灌下,李无品味几息,满意地咂咂嘴,此酒入口绵柔,缓有回甘,令人通体舒泰口舌生津。
他打量一周场间,未见到收取钱财的小厮一流,便索性掏出一青木葫芦,凑到那白釉瓷碗下接起酒水。
旁边刚走过来的吕才见到李无动作不由一愣,他低声道:
“李兄,明知此地不对劲,何至如此大意?”
李无心情不错,看这家伙也顺眼几分,只是一边拍着青木葫芦一边回道:
“酒又不假,浪费就是大罪过,等会儿要是打杀起来,哪儿能顾得上这遭。”
吕才一时无言,不知这面生游侠究竟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只有一根筋的莽夫,此地可不是炼气本事就可横行的。
他也不再多说,重新寻了个安静角落静立,只是宽大道袍下的双手悄然夹住数张符箓。
......
不知过去多久,李无边接边喝不亦乐乎,也是这瓷碗洞口颇多,还未有人同他争抢,这时耳中又听闻几句突兀话语。
“我见到了!我那被狼群吞食的七岁幼儿与六旬老母!他们在阴间受尽折磨啊!”
李无奇怪地回过头去,只见一短衫打扮的精壮猎户猛地将酒盏拍在桌上嚎啕出声,他双目赤红不住流泪,继续道:
“为报此仇,这十一年来我杀狼八十有七,有了灵智的狼王亦是除去两头,却找不回老母与幼儿的半点尸骸!”
“他们不得安息,是我之错啊!”
说道此处,猎户已控制不住身形,从木凳上跌落在地,他趴着身子,朝着屏风方向不断磕头,着了魔般吼道:
“惟愿酒神渡我一渡,渡我一渡!”
方才人声鼎沸的酒肆内随着猎户的举止声息渐歇,其余酒客们大都神色复杂地看向那跪地之人,有怜悯,有质疑。
更多的却是某种道不明的渴望,似乎极为艳羡猎户见到的一番景象。
李无一手端着葫芦一手持着酒盏,饮完一杯后心里也有了嘀咕。
酒神?
他倒不吃惊于此人的哭嚎,毕竟何种酒疯子不曾见过,反而是这‘酒神’一词让他来了兴致,小小鄠县莫非也是卧虎藏龙之地?
李无不由得运转灵目看向猎户,只见其皮肤隐有灰光,下丹田黄庭处又气血凝实,分明是位‘下三楼’的炼精武夫。
只是这家伙两眉之间的泥丸宫却有道浑浊灵光不住飘摇,而未入‘上三楼’炼神境界的人泥丸宫本应是空空荡荡的,哪儿会有这般情形呢?
故这浑浊灵光便是让其哭嚎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