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王烈刚转头,楚维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一旁看似是心腹的下人小心翼翼的向他问道
“老爷……这王烈……”
“无妨。”冷笑一声,楚佥事盯着王烈的背影。
“他心里清楚拿我没什么办法,所以只能用这等小儿伎俩。此番给那王子腾面子便是,不要多事。”
“不过也好。这王烈是个聪明的,倒是能省不少麻烦。”
感受着楚维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下人顿时起了一身冷汗心中甚至对王烈怀了些许感激。
作为亲自和田山居一联系过的重要人物,他怎能不知省下的麻烦是什么?
“王断事走好!今后再来济南城可要记得多来老夫府上坐一坐呐!”
夕阳下,见前方王烈转头对自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楚维立刻变了一张脸,笑意盈盈的朝他挥了挥手。
“一条老狗。”
转过头,王烈啐了一口,低声骂过后跟着两名锦衣卫见了封千户。将准备好的两份报告交到后者手上,沐浴这才结束了所有公务得以回房歇息。
“舒坦!”
泡在浴桶内,舒缓着这些时日积累的疲累,回顾这起案件的处理,自觉已是最优解。
这一整个案子,要说查案的难度是一点也没有的。
当年陈家获封齐国公,作为八公中唯一一个非杂牌国号的国公,齐国公一应心腹除去少部分仍留在京城,其余大多被安排到山东任职,为的就是个牌面。
也正因如此,现在作为陈家阵营重臣之一的楚维,想要在山东往外卖点军备,并不怎么需要过多遮掩。
通知田山居一等一众倭寇暂且撤退,也不过是因为王烈“嫉恶如仇”、“大公无私”的名声,吃不准王烈的态度,能不多事就不多事。
再加上东厂无孔不入的渗透,可以说王烈都还没到()
山东,真相恐怕就已经送到了开平帝桌子上。
那既然查案用不到王烈,皇帝想要看的,就只剩王烈处理这件事情的分寸。
在来山东的路上,闲来无事,王烈将上、中、下三策分别列举了出来。
下策自然便是和一个愣头青一样到了山东以后不断地调查案件,等到锦衣卫带来关于倭寇的消息,打上岛将田山居一抓回来,直接将楚维认定为主谋。
这样做,最后唯一的可能只有楚维自己什么事没有,随便找个替死鬼将案子揭过。
新皇继位不过两年,即便从先皇时期就一直在打压四王八公的势力,可到如今四王八公仍然是朝堂上最大的政治集合体,其门下旧部仍大量在朝堂中就职。
其中楚维作为地方正三品要员,掌管整个山东地区的军备,其位置不可谓不重要。
动了楚维这个陈家左膀右臂,几乎就可以理解为皇帝准备跳脸和这一整个政治集合体开战。
很明显,并未完全把控朝政的皇帝压根没有这么做的底气。
所以下策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楚维拿不下,王烈还在皇帝那里得到个类似愣头青之类的评价然后扔到军队里。
中策则是在抵达济南城后,拿下锦衣卫调查出的那从九品库大使、副使,直接将案子杀在这一步,剿灭倭寇时一个活口不留,彻底将其做成铁案。
这中策唯一的缺点,便是锦衣卫给王烈的名单只有库大使和他的副使。只抓这两人确实不用和陈家势力碰撞,但终归显得太怂,完全起不到敲打之意。
事情结束后,从皇帝那里获得的评价肯定低的要命。
最后的上策,自然是王烈的所作所为。
在中策的基础上,除抓捕库大使、副使外,另找到陈家派系参与其中的经历司钱经历。
都司中,钱经历这个位置再往上找人拿,就只有主导此事的楚佥事。
再往下,七八品小官即便拿了也无关痛痒。
一个正六品的都指挥使司经历,正好便是卡在这样一个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位置。
将钱经历拿了以后既能打击陈家在山东都司中的势力,安***皇帝的人恶心其余陈家派系,也能让陈家不至于因为他一个正六品官员和皇帝硬顶。
至于最后王烈前往楚维府上含沙射影骂了楚维一顿,除了刻意交恶楚维从而继续降低自己在***中的风评给皇帝看外,也是进一步坐实自己的人设。
年仅十六的王烈,现在还只是个孩子。孩子就要有孩子样,少年老成,心机深重,没有朝气可并不是什么好评价。
从最开始京营中捉拿贪腐将领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到写在给王子腾信中对陈楚清等人的贬低,再是不久前在楚府中堂慷慨激昂的指桑骂槐……
此番作为,都是在将王烈这个人,塑造成一个嫉恶如仇、忠君爱国,拥有少年人的热血、冲动却又不失分寸会为大局着想的形象。
只有这样,王烈觉得才能够让远在京都的皇帝审批自己所交试卷时能够给出一个较高的评价,肯在之后放手任用。
“老爹啊,你儿子我,这次可真是尽力了……”浴桶内,王烈伸了个懒腰,只觉自己这个坑儿子的老爹给他肩上压了太多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