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如迷醉其中,时不时弯下花枝在鼻下轻嗅,又指使着朝露去拿竹篮剪子,准备带几枝回去。
朝露去了,她自己慢慢走了几步,忽而踩到一片光滑的卵石,就要往河中跌去。
未等她惊呼出声,便有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玉臂,轻轻一拉一抱一提,她就回到了河堤柔软的草地上。
姜云如吓得捂着心口,目光投去,却见眼前是一个年轻俊朗、眉目深邃的青年将领。
她先是一愣,随即慢慢睁大了眼。
“你是……”她轻声问道,“你是在宝福寺下,救过我的少侠。”
青年之英挺俊美,远比成王更甚,乃她今生仅见,加上那恍若天降神兵一样的飒飒英姿,实令人见一眼便无法忘怀。
姜云如永远记得他离去之间,对自己展露的那个温柔至极的微笑,充满爱恋之意的微笑,仿佛春回大地,能暖化千丈寒冰的微笑。
但此时此刻,这冬日暖阳般的青年却没有笑。
他只是定定看了她一眼,便收回手,语气淡淡道:“河岸不平,夫人金贵,还是别涉足这里的好。”
他没回应她的话,反而极其冷淡地说了这一句,还喊她“夫人”。
别人的夫人是正妻,但王爷的夫人,可不就是妾室?
她敏感地从这一声称呼里感到了嘲弄之意,又从青年不复当时温柔笑意的冷峻表情中,感到了本属于她的爱恋情意流失了,内心有一股苦涩的难过失落涌出,眼泪也开始打起转儿来。
卫晏洵心内一惊,隐隐泛疼。
他在意她,想念她,可真正见到了她的本人的时候,又忍不住怀恨在心,出言讽刺她一句“夫人”,不料竟让她难过流泪了。
“我……”
他暗自懊悔,想挽回一句,却不知该说什么。
引她出来,只是想正大光明看一看她气色如何,身子是否康健。可到底劳燕分飞,相思已然隔世,再相见也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莫哭……”卫晏洵转过身,努力使自己平静,“河边水寒,姑娘莫要靠近。”
语罢,他举足欲走,姜云如却突然低泣出声。
“将军可是觉得,我随军而来,叫人轻贱?”
卫晏洵顿住脚步,道:“并没有。”
她那样的出身,注定如浮萍,对于权贵的决定着实是无能为力的。
前世她遇到的是他,他能处处为她托举、撑腰、做脸,让她从怀璧其罪的小官之女,成为人人争相讨好敬重、赞不绝口的准定王妃、定王妃。
为了她能不受诟病地坐稳定王妃之位,哪怕再喜欢她,卫晏洵也顾及她的名节,成亲之前,一直都发乎情止乎礼,不曾有半点轻慢。
但失去了自己的保护,云如的处境肯定是举步维艰。
今世的卫晏琛,只图自己满意畅快,从不为云如考虑。
错的是卫晏琛,不是她。
“我不愿意的,但没有法子,我也不想如此,你、你不要误会我……”
她啜泣起来,叫人可怜。
卫晏洵心暗暗地疼:“我知道。”
……
却说成王巡视过镇防之后,回营而来,想再去寻姜云如亲热亲热,帐中却不见她踪影。
他左右看了看,才要问手下,便见一抹水青色的纤细身影飘曳而过,寻过去看时,只见伊人长发如瀑,姿态婀娜,不见容颜,却令人自然而然地在心中浮现起柔美的仕女图,抑或是写意的水墨花枝。
成王心怦怦跳,心想从没见过云如作此打扮过,心下欢喜,二话不说上前就抱。
浅灵本能抬起手,一拳猛砸在背后人的鼻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