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馆里此时人多,魏广德自然不可能一直在严家父子面前漏脸,那个会招人恨。
对话几句后,魏广德就自觉退开,漏脸给首辅大人留下好印象的任务魏广德感觉已经完成了,效果似乎比预想的还好,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严世番严龙阳。
魏广德可不止去严家父子面前漏脸,对于其他在京的官员,魏广德也都在酒席开场前找机会过去拜见。
只是魏广德不知道的是,等学子都见礼完后,严世番却是在父亲严嵩耳边小声低语:“宫里传出来的怕就是那小子了,父亲,你看这次会试咱们是不是......”
“别插手。”
严嵩面色和善的看着堂内众人,丝毫没有慢待的意思,却是低声对严世番说道:“现在那位可能在选人,不管最后什么结果,在此之前都不是我们能惦记的,你不准插手此事。”
“可是宫里说,那个陈洪回来可是多次提到几个小子的名字,我查过,都是这家伙的亲戚,当中有人指不定入了那位的眼,怕是就要飞黄腾达了。”
对于儿子的话,严嵩只是用略显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不是时候,太年轻,就算要提拔也不是现在,就这样,不要再说了,等他过了会试,我们倒是可以给他行个方便,要是会试都过不了......”
随即,严嵩就只是摇摇头,不再多语。
魏广德随着九江府举子挨个拜会在京京官,先不说他们当中会不会有明年会试的主考,现在皇帝没定下人选,多套套近乎,或许还真有用。
要是皇帝定下人选,他们这些举子也就不敢凑上去了。
“旧山先生的诗词,学生在江西看后就非常喜欢,今日有幸在此见到先生实在幸甚。”
这会儿,跟着其他举子,魏广德已经到了詹事府少詹事尹台尹詹事身前躬身行礼。
别说魏广德,几乎所有在京的举子,都是对江西在京官员的详细资料是了如指掌,这位尹台尹詹事就是一个很有文才的人,写过不少诗词,虽然在后世名声不显,可在这个时代,在江西人面前,还是大大的有名。
这人也是翰林院出身,嘉靖十四年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编修。
到现在魏广德,魏广德都没有找到好的老师帮助自己,指点自己。
在江西游历的时候,也没有寻到合适的,或许是因为魏广德定下的条件有点偏高的缘故。
在魏广德看来,要做自己的老师,不仅要有学识有名望,还得在朝堂上有一定影响,否则对自己的帮助仅仅局限在民间,那帮助就有限了。
而在朝堂上有影响,那首先就得是官员,至少也是致仕官员才有可能,致仕官员还是差了点,毕竟中国还有句老话“人走茶凉”。
所以魏广德看不好找合适的老师领路,那就只能等过了乡试在京城的时候慢慢选。
本来严嵩是最好的目标,可惜这人最后因为儿子的事儿发了,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跟不得。
那么其他的官员,特别是像尹台这种翰林院出身的官员,自然就是巴结的最好对象,要学问有学问,要地位,人家是储相,未来也是前途光明。
其实要是放在前朝,詹事府就是个美差,辅导太子读书的,潜邸之臣,以后太子继位,这些人大多水涨船高。
可是到了今朝,就有点废了,嘉靖皇帝连着死了两个太子儿子。
是的,嘉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死了,都是以太子礼下葬,也就是他们是在被定为太子后才夭折的。
“二龙不相见”的箴言,现在嘉靖皇帝的深信不疑,自己是真龙,太子就是小龙,见不得。
虽然大家对此讳莫如深,但是都很清楚其()
中的道道儿。
嘉靖皇帝已经熄了封太子的打算,他不想再死儿子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詹事府自然就成了没事可做的衙门,至于其他的皇子教育,自然轮不到詹事府来管,嘉靖皇帝直接从翰林院选出了侍讲学士去王府讲学。
随着大家都见礼完毕,尹台也只是勉励众举子好好用心学问,好好备战会试。
魏广德想要继续留在这位身边也没什么借口,只能随着众人又去拜见其他官员。
少詹事,四品官,也不算小了,在朝廷里也是举足轻重的角色。
腊月二十九在江西会馆吃了顿酒席,到了年三十自然在京备考的举子又都聚在九江会馆里一起吃年夜饭。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有多少人还奔波在来京的路上。”
现在天气已经异常寒冷,今白天又下了一场大雪到天黑的时候倒是停了。
“就是因为天气冷,所以我们才十一月就进京,赶在年前到的京师。”
劳堪夹了一筷子菜放嘴里说道:“要是真坐船进京,到山东那块就走不动了,还是的下船找车过来。”
“这天气也不知道怎么会事儿,南边旱灾厉害,北边也是,今年北方一直到九月才下雨,你们过来怕是也看到了吧。”
“那是,田里都能跑车了。”
“天也冷啊,长江还算好,大江嘛,没可能上冻,听说去年苏州那边几条河都冻了。”
“今年江西收成也不好,全靠湖广那边还凑合。”
“要是这天气一直这样,都不知道明后几年米价是什么样,听说京城里几个仓库都要空了。”
“不可能,漕粮怎么着也要保证,不然北边几十万边军怎么办。”
很快,因为天气原因众人就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民以食为天,在饭桌上吃菜喝酒,屋里点着不少炭盆,暖和。
可是出门是什么情况,滴水成冰。
“山陕那边月中又闹了地龙翻身,好像这几年也是不得了。”
“你在哪儿听说的?”
“就昨日,听户部人说的,奏疏上来了,可朝廷没银子赈济,内阁和六部还在扯这个事,看从哪儿弄来银子。”
“有说法吗?”
“据说打算动修居庸关城墙的银子,扣一半送山陕那边应急。”
北京,是大明帝国的中枢所在,自然各种消息也是传播最为迅速的地方,在这个时代,一个地方遭灾,也只有官府的驿站才能在半个月时间里把消息传递到这里来。
魏广德之前在南昌城的时候,就听吉安那边的学子说过朝廷银钱紧张,完全就是在东挪西借凑银子维持着局面。
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就听到类似的消息佐证之前听说的事儿,看来大明朝这个家是真不好当。
长期在地方上生活,魏广德又曾经把江西转了一遍,对下面的事儿还算知道的多。
其实,大明朝的赋役,是真的不轻,后世有种说法是明朝税少,其实是错误的。
事实上就魏广德了解到的情况,明朝的正税很低,正税也就是中央收取的税银,这部分确实很低,可以说低的发指。
但是老百姓要缴的税却很高,那是杂税。
到是有点像后世国税和地税的区别,只是税收分配上,地税占的比例奇高,而国税却非常非常少,有点后世税改前的模样。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这话可不是白说的,不是说在地方上怎么搞银子,比如募捐工程、卖府试名额啥的,就这杂税这一块,基本上收上来就到了官员手里,只要把下面的人喂一点,然后把()
账做平,剩下的就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