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商议过后,第二天一大早,殷士谵就破天荒的去翰林院上值。
其实他每月都要来翰林院两次,突然到来也不显得突兀,只是去公房看了自己负责的差事后不久,他就去了魏广德的公房。
“广德,在看书啊。”
通报后,殷士谵走进公房,就看见魏广德起身从书案后转出来,案上还放着一本翻开的书。
“殷大人,里面请。”
看到殷士谵进来,魏广德急忙请他上座,又让卢布去泡茶。
魏广德听到卢布说殷士谵殷大人来了,还是很好奇的,虽然他预感可能和之前自己说的那事儿有关,但是也不敢确定,毕竟都过去半个多月了。
半个月前,魏广德和殷士谵吃过饭后几天还真的一直在等待殷士谵的到访,结果什么也没有。
户部那边依旧没有补发裕王的俸禄和赏赐,这让魏广德以为他的提议被裕王府拒了。
其实就在那天,在他说出方法后,殷士谵的脸色就不大好看,还好他及时岔开话题才没冷场。
时隔半个月后殷士谵的突然到访自然让魏广德很是诧异,不知道他此来何事。
请殷士谵坐下后,卢布送上茶水退下后才问道:“殷大人,尝尝这茶,是我老乡送南方送来的新茶,味道很好。”
“好,我尝尝。”
殷士谵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随即就眼前一亮,“不错,明前茶。”
对于读书人来说,自然没少喝茶,而对于做官的人来说,自然没少喝好茶。
两人坐在那里闲聊半天,也没有说到什么正事,都在东拉西扯,不过随着时间流逝,魏广德的好奇心逐渐消失,他已经有八成把握殷士谵此来怕是和上次酒楼说到话有关了。
既然殷士谵不主动开口,魏广德自然也懒得多问,反正烦的不是他。
看好裕王是不假,可魏广德也不会主动上去巴结,就算要巴结,现在似乎时机也不对。
坐着说了半天话,殷士谵也觉得不能在继续这样下去了,看看门外没人,这才主动挑开话题。
“广德,我这次过来,实不相瞒,主要是为了上次酒楼你出的那个主意,我想问问,你觉得严东楼会收这个银子吗?”
殷士谵说完这话就双眼盯着魏广德,期待他的回答。
“这个.......”
魏广德对于殷士谵问出这话倒是不惊讶,这也是此事的关键,要是人家不收一切都是白谈。
略作犹豫后,魏广德才说道:“我也没把握,只能说试试,现在这么僵着肯定不能长久的。”
魏广德说出不能长久的话来,殷士谵就知道魏广德应该是猜出什么来了。
虽然昨晚他们三人出了裕王府后又找地方密谈了半天,也摸不清楚魏广德到底是哪边的人,到现在他们只能说魏广德六成可能不是严家、景王安排来的。
“广德的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不瞒你。”
说到这里,殷士谵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看似不经意间走到门口,向外看了两眼确认没人,这才转身快步走到魏广德身前小声说道:“裕王府之前的积攒这两年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了,撑不了多长时间。
我和高拱高学士,还有陈以勤陈大人商量着,还得按你的法子试试,我们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魏广德闻言眨眨眼,不解的说道:“殷大人,既然你和高大人他们都商量好了,那你就该去严家后门外那家当铺去才对啊。”
严世藩收钱可不是直接让人把银子送到家里,而是在后门外不远处开的一个当铺做中转,读书人怎么能被铜臭沾染,虽然他连乙榜都没上过,()
但是他依旧看重这些。
好吧,这家当铺的作用,在北京城也算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了。
殷士谵脸上这个时候浮现出一丝挣扎,好吧,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但是最终还是在咬咬牙说道:“广德,是这样的。”
殷士谵微微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我们是背着王爷做的这个决定,所以这银子只能是我和高学士,还有陈大人凑,只是我们虽然在京多年,可是京官的收入微薄,想来广德已经有所体会了。
特别是我们这些王府属官,往年在年节上还能拿到王府的赏赐,可是这两年......不说你也知道,我们没多少银子,不知广德可能借些银子给我周转下,一旦事成之后,户部补上银子,我们立马奉还,也不会忘记广德的援手之情。”
好吧,此时听到殷士谵这么说后,魏广德心里那就只剩下一个字来形容了,那就是“气”。
“谁特么要你们记住这个情,劳资这个情要送也是送给裕王,你们算什么,别看都是官,不过就是比我痴长几岁,早进官场几年而已。”
魏广德在心里非常不爽这个事儿,殷士谵的话应该说魏广德确实信了,他以为这事儿估计裕王还真不知道,否则不可能拿不出银子来办这事儿,还要他跑来找自己借银子。
这会儿魏广德有心不借,可是又担心和同僚的关系搞僵了。
不管这么说,殷士谵还是翰林院的编修,高拱还是学士。
自己呢?
就是个庶吉士。
魏广德陷入为难境地,他对高拱、陈以勤,还有殷士谵其实并不怎么高看一眼,有能耐还能让裕王有这般境遇,只能说能力有限的很。
只是.......
“不知殷大人,你们想要借多少银子?”
好吧,魏广德还是不想把关系搞僵了,把他们要借多少银子问了出来。
看得出魏广德有些纠结,殷士谵可不知道魏广德其实是在不满他们的所作所为,还以为纯粹是借银子的事儿闹的。
这会儿殷士谵只能小声说道:“不知广德能借多少银子?”
听到殷士谵这话,魏广德双眼瞬间睁大。
这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想斗地主,把他的银子都借去?
“我手上现在还有三百多四百两银子吧。”
魏广德估摸了下身边的银子,买了宅子后剩下的也不多了,至于之前从翰林院领到的那点笔墨灯油补贴,不说也罢。
当然,还有笔大钱,他还没想好怎么用。
甚至因为嘉靖皇帝取消了官员的休沐日,搞得他现在还没能抽出时间去庙观算搬进新宅子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