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广德急忙起身道:“昨儿个刚到,本打算这几天就拜访各位大人,也让那些随行官员在南京城休息两天再北上还京。”
“嗨,让你见笑了,没想到去年大灾,今年开年就是大疫,现在还闹出这么一处幺蛾子.....”
张鏊摇头道,随即又看向他正色道:“那伙叛军怎么样了?他们跑出了小校场,是否有在外面烧杀抢掠。”
这才是在座的所有大人关心的话题,要是振武营乱军在南京城一通瞎搞,到时候朝廷追究起来,他们就算能脱身,可也得戴上渎职无用的帽子,年底吏部考核也不要指望了。
魏广德稍微想想就说道:“那边追来的乱兵,已经被我劝回去了,让他们回军营等着朝廷的命令,想来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生事端,我只是担心,小校场周围其他的街道,是否还有乱兵闯出,到时候闹起事儿来也是麻烦。”
“我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上面的徐鹏举这时候接话道。
“善贷若真能把乱军镇住,让他们返回军营,这也是一大功劳。”
何绶这时候用尖细嗓音突然插嘴道。
“是啊,不容易,士卒乱起来()
,最是难以控制。”
这时候李遂也跟着说道,他带过兵,自然知道士卒乱起来根本不好收拢,想让他们重新服从指挥那真是千难万难。
为什么会有“兵败如山倒”这话,其实就是战场上胜败以分时的真实写照。
败军要想收拢士卒结阵后退,那根本就不可能,大部分士卒只会想着丢下袍泽自己先跑,而他们的行为也会带动那些本来还想听从命令士卒,最终完全失控。
这时候,屋里坐下的南京城***们想的还是如何控制这场军士哗变,至于善后,那是在控制住局势以后的事儿。
随着陆陆续续消息传来,魏国公这边的三个卫所在奉徐邦瑞的命令赶往小校场救人的途中和多股乱军遭遇,只是双方都比较克制,只爆发了零星的火并。
也只能说是火并,因为双方并没有大打出手,仅仅是前面的士卒简单的冲突后就分开。
大家都是军户,往日在校阅时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算不上熟人,可也不是外人,所以很快双方都选择了后撤,避免更大的冲突。
随着诚意伯刘世延的赶到,他那边吓退一伙乱兵的消息也确定了,小校场对外的几条道路上,陆陆续续有京营的士卒进驻布防,局势才算是勉强被控制下来。
“各位大人,刚才有哨探回来禀报,黄懋官黄大人的尸首已经找到,是振武营的人送过来的,他们说黄大人是在翻墙时摔死的,和他们无关,他们本意只是找黄大人理论欠饷之事,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误会。”
就在大厅里众***为这么快就控制住局势而弹冠相庆时,屋外有校尉进来禀报最新得到的情报。
“他们把黄大人的遗体送过来了?”
徐鹏举微微愣了愣,随即反问道。
“是的,已经交到武德卫那边,卫指挥想问怎么处理。”
那校尉忙道。
“让他们派人送到黄家去吧,还能怎么处理。”
徐鹏举马上就说道。
这事儿就是因为黄懋官刻薄士卒引发的,要是人还活着,徐鹏举都打算上奏疏弹劾他了,死了也好,那就这么算了吧。
其实黄懋官刻薄士卒,又何尝不是在为朝廷减轻财政负担。
在他接任南京户部侍郎之前,北京户部因边镇供给困难答应了兵部的提请,贷走了百余万本该分给南直隶的粮钱,造成南方储备空虚已久。
到黄懋官上任时,南京余粮只够坚持半年,而他多次上书,请求每年朝廷能从发往北方的储备中,留拨一部分救济,又被“以边防为重”的理由驳回。
在这样形势下,黄懋官本就个性削刻,于是从两方面入手。
一方面严卡审计,仔细排查作假的嫌疑,另一方面尽可能拖延发放粮饷的周期,甚至还打算奏请停发给有妻者的补贴,后者是招募之初的薪酬条件之一。
只是这份奏请如今已经被乱兵撕得粉碎,再也不可能上奏朝廷。
他这些举措,只盯着完成上级任务,却是毫不顾忌灾年的民不聊生,不管军士的死活,又如何不招士卒的恨意,找到机会就下死手弄死他。
实际上,在黄懋官应对各营各卫所要饷要粮之时,就不止一次喊出过“何不死人”的话来。
特别是在南京城和周边爆发瘟疫之时,他是巴不得军士多死些,这样也好减轻户部压力。
这次之所以强扣下振武营的军饷,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就是瘟疫之下,各营都有上报死人,可唯有振武营没有,还是按照全额请求拨银发饷。
“小校场那边,还需有大将镇场,我看不如请刘侯爷过去,暂时接管各营,也好及时处置突发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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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张鏊开口说道。
京营围住了小校场,振武营的人被圈在里面出不来,事态控制住了,可是善后却需要极少数的人参与此事,毕竟他和徐鹏举在被围在户部公署时有些事可不好拿出来公开说。
随着刘世延前往小校场布防,防备振武营士卒再次失控冲进街市上闹事儿,其他各衙门的人看事态已经被控制,也纷纷告辞。
很快,守备大厅里就只剩下徐鹏举、何绶、张鏊、李庭竹和李遂,当然,魏广德也在下面坐着。
徐鹏举和张鏊都是亲历者,何绶是皇家派到南京城来的监军,事儿也不能瞒着他,何况在南京共事多年,大家也算是自己人。
“如何处理后续,总不能把振武营的人都抓起来杀了吧。”
这时候,何绶率先开口道,他说这话只是为了抛砖引玉,不过却在之前从徐鹏举和张鏊的表情看出来,这二位似乎还有事儿没说清楚。
“唉,士卒也不容易,特别是在这灾年。”
徐鹏举这会儿却是叹口气说道,张鏊随即附和点头。
“你那边是怎么镇住那帮乱兵的?”
这时候,徐鹏举好像忽然想起似的,对着下面的魏广德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