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宣府军报送到由内阁呈送西苑后,嘉靖皇帝召集重臣议事时就直接点了太常寺卿高拱的名字,让他顶替了通政司通政的名额参与到九卿会议中来。
对于这样的安排,徐阶显得很是开心,眉头也是舒展的,只有首辅严嵩双眉紧皱不发一言。
不过首次参加这样重大会议的高拱显得很拘谨,完全就似透明人一般,在整个议事过程中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听着其他大老发表的意见。
这样的画面,对于第一次跻身御前会议的高拱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内心更是备受鼓舞的。
他从嘉靖皇帝叫他来参加这次会议就感受到了皇帝对于裕王府的一种态度,这是要开始培养裕王府班底了吗?
想到这儿,他就不得不一边仔细凝听大老们的发言,一边思考之前魏广德说的,宫中传言嘉靖皇帝曾经和陆炳讨论“就藩”一事。
空穴来风?
看样子怕也不见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想到这里,高拱又想到魏广德似乎在宫里还有人,于是在心里打定主意回去找魏广德说说,让他在宫里在打探一下,看看是否还有别的,他没有注()
意到的消息。
裕王母妃不在,裕王在宫里已经没有了依靠,能够说上话的也就是当年认识的一些太监,即便这些年维持着往来,可也大不如前,毕竟裕王不能给他们想要的。
虽然一心二用,但是高拱还是逐渐听出来了,想明白了御前会议的根本,其实就是皇帝要知道各部对某事的态度,支持的原因和反对的理由。
随着次辅徐阶在严嵩的示意下进行了总结性发言,永寿宫里安静一片,开始等待皇帝圣裁。
“宣府大战在即,没什么比这事儿更重要的了。”
嘉靖皇帝看似很随意的撇了眼殿上的大臣,稍微犹豫后才说道:“兵部给蓟镇发文书吧,长城沿线关隘严加防备。
蓟镇大军进驻密云,随时准备入宣府支援,延绥镇、宁夏镇也发公文过去,让他们调集人马待命。”
说完这些话后,或许是嘉靖皇帝看到了新任户部尚书高耀满脸的纠结,想到他刚接手马坤丢下的摊子,估计这时候还真不知道从哪里找钱。
其实确实如此,大明朝的户部这些年连年亏空,新库老库早两年都几乎被搬空了,每年南方送来的金花银刚一入太仓就会被各衙门的人赶来提走,现在又突发战事,收支上难免捉襟见肘。
想了想,嘉靖皇帝又开口道:“先从太仆寺常盈库中借出一笔银子,优先保障此次军事行动,绝对不允许这时候有士卒因为粮饷供应不足闹事儿。”
今年,他都接到两次士卒哗变的消息,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再次上演这样的闹剧,这京城也别呆着了。
“另外,兵部给成国公打个招呼,让他马上整顿京营。”
整顿京营,这是防患于未然。
十年前那次,京营仓促上阵,京城防御之混乱。
事后,嘉靖皇帝居然找不到人发火,只能处罚当时总督京营的大小官员和太监。
这次,不知道俺答汗是怎么打算的,可是按照葛缙奏疏所陈,俺答部主力尽出,七八万大军总是有的,这么多的人马,即便是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需要的消耗也是不小的,由此可见俺答汗所图不小。
此时的大明朝堂,都认为一场大战将不可避免,只是面对如此大战,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提一件事儿,那就是派人总督此战的打算,似乎是把整场战事都交给了宣大总督葛缙去完成。
御前会议结束,众人退出永寿宫,一前一后走出了西苑各自上轿回自己的衙门办公,执行会议上的决策。
高拱上轿后并没有让轿夫抬他回国子监,而是吩咐道:“去翰林院,速度快点。”
打探宫里的消息并不着急,可是现在在京城里裕王一系的官员当中,也只有魏广德才有过领兵作战的经历,高拱要把御前会议上的内容和魏广德说说,听听他的看法,没有什么比这场大战更加重要的了。
而他自己可没有统过兵,打过仗,那就找做过这事的人来问问。
轿夫抬着轿子飞速离开了西苑大门,向着翰林院奔去,而魏广德此时已经从凉亭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值房中坐下。
在凉亭里已经灌了一肚子茶水,刚坐下就看到芦布送上来刚泡的茶,心里就是一阵腻味。
茶都已经泡好,魏广德也不想喝,就放哪儿好了。
此时魏广德也没有看书的兴致,看着书桉上放着的那本书伸手拿起直接合上丢到一边,心思也飞到了宣府。
现在马芳依旧还在宣府担任副总兵之职,统领着完全左右卫。
想着马芳以往的战绩,想来俺答汗应该不会愚蠢的以为在大同和宣府之间寻找突破口,更大的概率还是在宣府的龙门卫辖区附近寻找机会突破边墙,找时机打败宣府三卫()
,进而择机继续南下威胁京师。
届时,延庆、居庸关一线又将成为主战场,或许决定胜败就在此地了,届时宣大、山西大军和蓟镇大军云集,也不知道能不能彻底击败俺答部主力。
想到这里,魏广德内心又忐忑起来。
虽然上次运气好,和俺答汗交手过程中把人吓走,可魏广德很清楚,那次***入关和不比这次。
如果真像宣府奏疏中所说,俺答部主力尽出的话,想想好几万的精锐蒙古骑兵,魏广德可不相信单凭宣大那点人马能挡住,即便是加上蓟镇的兵马怕也不足。
魏广德可是完整的看过蓟镇防线的,对蓟镇军的战力有个大概的认知,似乎还不如宣府军强。
毕竟,宣府军常年和蒙古***交手,作战经验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只希望投靠自己的那些人不会在这次大战中有所损失吧,魏广德心里这么想着。
“大人。”
这时候门外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人进了这个院子,耳边又听到门口芦布的话。
“高拱高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