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县,杨家书房。
杨台在翻阅带回来的札子和案牍,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
杨卿安静地坐在旁边,拿着一卷书随意翻阅着。
蓝田县内帑空空,粮仓无一粒米。最可怕的是,蓝田县还欠朝廷和士绅不少钱粮。
“哎!”
杨台长叹一声,将这些文卷丢到了一边。
“卿儿,山庄我去过了,很是清静,你就安心呆在那里读书”杨台起身来到杨卿旁边坐下,拍着他的肩膀嘱咐着。
杨卿坐直了身子,认真道:“阿耶,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说吧。”
杨卿理了理思路,将白天的想法说了出来。
“阿耶,儿来的路上,见到路边的污秽腌臜之物,顿感忧心忡忡。不仅影响观感,还有引发瘟疫的隐患。雨水冲刷下,这些污秽腌臜进入河流,或渗进井水,一旦被人引用,很容易生病。”
杨台的脸色十分凝重,这些他很清楚。
杨卿观察杨台表情,小心说道:“蓝田县中心坊道尚可,可外围依旧破旧不堪,不利于外来商旅永久入住。一到下雨,更是艰难。”
见杨台沉默,杨卿说出自己的目的:“故,儿愿意出钱在县城建一批公用溷藩(hunfan,厕所),污秽桶和坊(巷子)道,这样能解决一部分人的生计,这些人就从乞丐流民中招募。溷藩中收集的食残可以发酵,作为土肥,回归农田,提高粮食产量。”
杨台抬手示意杨卿:“继续。”
“民和商贩可将污秽打扫后,集中投入污秽桶,县衙专门请人定时清理污秽桶。这些人可以招募那些无生计的人,按月结算其酬劳。坊道建造需要的人不少,可以招大量流民,待他们有了积蓄,就可以生存了。到时,县里再分配他们荒地和工具,就可迅速充实蓝田县的人口了。我这有水稻种子,可以免费提供给他们。
县里可招募人梳理河道,加深加宽,清除河里的污秽杂物,修筑岸堤码头,禁止民将污秽杂物随意倾入河里,可派专人巡视。”
“完了。”
杨台心里合计了一下,顿时震惊了,近乎一百五十万贯钱。杨台不信杨卿拿的出这么多钱,就算有,他也很心疼。
最要命的是,其中藏着凶险,甚至是杀机,这些,杨台很清楚。为了儿子,杨台不想冒一丝风险。
宅子花了不少钱,已是很招摇了。山庄就是一个搭头,白送的。
杨台想要儿子知难而退:“卿儿,你提出的这些举措,每项所耗是多少,你算过吗?”
杨卿不想自己生活的城市是这么个样子:“算过了。”
杨台脸色十分的难看,严肃地反问杨卿:“你可知需要多少钱?”
杨卿一个理工科出身,这些账很快就出来了。
“一百八十万贯。”
杨台反复权衡利弊,否决了杨卿的想法。
做好事并非是好结果,蓝田县也并非他的地方,更何况还是二把手。
杨台语重心长的说道:“卿儿,你在家里如何,我不管。但此事牵扯重大,不能如此粗暴去做。得在县衙权限内,由县令带头,才能一步一步地慢慢来做。卿儿,你还年轻,不懂官场的复杂,为父也不怪你。我知你心地善良,可别人不是。你处处做好事,不去计较和防范,但嫉妒的,别有用心的人会在暗处给你设套,然后吞了你。明处不可怕,最毒的是看不见的算计。你所提出的举措,不是你能操心的,也不应该是我。”
“卿儿,为父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好好地活着,能让我抱上一堆的孙子。”
杨卿无奈地叹气:“知道了。”
杨台拍了一下杨卿的肩膀,柔声,道:“卿儿,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杨卿离开了书房,杨台右手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书房。
翌日清晨,杨卿便骑着乌云朝山庄赶去。
杨卿出了县城,向西渡过灞河,向南走了五公里,就到了自己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