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蹑手蹑脚凑上去,将项圈放在熊宝鼻前。
放下心来,林楚凡才感觉到周身的剧痛。他衣衫破碎,伤口止血,寒风吹过,分外冰冷。
体内稀稀落落的麻痹和刺痛,交替上演。
他已有些经验。推测与雷劈有关。那次之后,每当熊宝爆发,都分一半感觉过来。
忽然,一阵喊杀声,由远及近。
林楚凡心中一紧,拖着尹风,躲到小院角落。
至于两块大冰,和血色的冰熊,暂时顾不上。
他蹲在一角,听外面兵器相击。隐约,有人发号施令。
“兄弟们,看前边!粮食自己跑进来找我们了。大家别怕,跟我一起上!只要留下他们,还能坚守一个月!杀!”
从者甚众。听声音像是郝元。连刚换防的司奴营都杀出来,情形不容乐观。
交战的声音,随着声声惨叫,慢慢远了。
过了约一盏茶时间,熊宝压制了躁动的雷灵。起身叼住项圈,递给林楚凡。
熊宝拖着尹风,林楚凡拄着破冰棍,两个血红身影,歪歪扭扭,向城主府溜走。
林楚凡伤口太多,动辄撕裂,疼的乱走;熊宝有些复杂,一半是软剑卡在身体里拔不出,另一半则是吃不饱,饿的脚底飘忽。
城主府消息灵通。
林楚凡和熊宝好不容易捱到家门口,却被上锁的大门拦住,任凭如何敲打,无人来开。
无奈之下,转到侧门。
这回不用敲,只是简易柴门,上锁也无妨。
林楚凡一棍破门。
门里尽是一阵刀剑出鞘之声,呼啦啦冲出一队守兵,围住了三个红色的影子。
好在领头的认出是林府三少,迎了进去。留人修门,继续看守。
林楚凡赶紧回去上药。楚夕三人闻声而来,一阵手忙脚乱。
楚夕不住抹眼泪,不时偷瞄地上半死不活的尹风。不善良的目光,被熊宝发觉。
它伸出一根指甲,捅林楚凡。
楚凡意会,“火苗,去西院请师叔。说,尹风有请,来北院一叙。”
楚夕接替火苗,给熊宝洗毛。她这才发现,一柄剑,贯穿了冰熊的身体。
她咧着小嘴哭,非要把剑拔出来。熊宝却摇头。
林楚凡劝道,“楚夕,先别动那把剑。我们在路上试过,拔不出。先给熊宝清洗一下,先上药。”
无梦像一阵风,推门而入。
看着地上不成人形的尹风,无梦颤抖。
林楚凡有些紧张,本来打算捆绑回来的,没想到熊宝太狠。这人就算治好,也容易落下残疾。
无梦蹲下身,在尹风身上点来点去,似是什么止血的秘法。
她自顾拿起伤药与白布,快速的包扎。
然后扶起他上半身,双掌前后抵住胸口和后背,灵力运转,汩汩充到尹风体内。
如此危急的时刻,却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师叔,你们的灵力还能这么用呢?好神奇!不过,他醒了不会继续杀我吧?”
林楚凡这会儿,已经快被包成粽子了。
身上大小伤口太多,而且交错无序,加上他胖乎乎的肥肉外翻,单独包扎很麻烦。
林飞取巧,直接整个包住。
无梦语出平静,“我们灵力属性相似,可以这样。你以后,遇到冰灵之人,也可以这样缓解一些内伤。为何带他回来?”
林楚凡尴尬一笑,“他不是和师叔有旧么?再罪大恶极,再怎么该死,这最后一面,也该见一见。况且,他还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言辞。我听不太懂。”
尹风呜咽一声,似乎醒了。
林楚凡让三个姑娘回避,奈何楚夕死死抱住熊宝不松手,只能随她。
打发火苗和林飞,去门外守着。
无梦语调生硬,听不出什么心情,“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抓紧时机,他这样,坚持不了多久。”
林楚凡也不客气,“我有三个问题。刺杀林杰,究竟是谁命令?周成之死,是否是你们所为?最后,是那把软剑,刺进熊宝身体,拔不出。”
他说到后来,气急败坏,心疼熊宝,更心疼自己。一人疼一半。
尹风咳嗽几口,“暗影楼指使我杀林杰,企图挑拨你们和雪域的关系,破坏和谈。周成之死,是暗影楼所为,具体用意,我不知。那把剑,咳咳,我用了七转之法,无梦可以,咳咳……”
说到后来,他转头看向无梦,似有所言。
林楚凡挣扎而起,披上衣服,拄着破冰棍,往门口挪动,“熊宝,咱们去书房,看老头子在不在家。”
他不停对楚夕打眼色。
楚夕噘嘴,却没反驳,跟着出门。
连带着两个看门的,四人一起在院里游荡。
楚夕噘着嘴,满脸不情愿,“楚凡,那人杀了二哥。你不是答应我,带我报仇么,为何留他性命?”
她已经摸出袖口的掌心匕。楚夕偷听半晌,奈何林楚凡不想这事。
他满脑子都是城里巷战,双方兵力差别不大,胜负难料云云。
林楚凡被妹妹问得愣神。怪异地看她一眼,“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不只二哥一个人的事情。为了两地和谈,我们整个城主府都卷进漩涡里。
刺杀二哥,是各方博弈之后的结果。即使不是尹风,也会有其他人来。与其抓着尹风不放,无端交恶无梦,不若探查幕后黑手究竟何人。
不小心提防,会有尹雪、尹雨、尹雷之类的家伙,对我们下手。”
楚夕眨巴着肿成双层的眼皮儿,愣愣地看着林楚凡的胖脸,“你还是楚凡么?以前怎么不知,你这么阴险的。一点儿都不像你。”
林楚凡不走了,太疼,“怎么说话的!我这叫深谋远虑。这都是大哥教的,我是不喜欢,当故事听了。谁曾想到,世事难料。”
几人靠着假山停住脚步。
楚凡正在躲雪避风。李管家前来传话,“老爷有令,各自收拾行囊,只带细软,准备出城南下。”
林楚凡嘀咕,挪动着去书房,“老头子这么没骨气?这就弃城而逃了?我感觉还有一战之力。不行,我去和他说道说道。”
他带着满身伤乱跑,楚夕几人陪着。李管家低头在身后。
书房重地,只有林楚凡能进,熊宝坐陪。
只是,胸口插着一柄剑,透体而过,虽流血不多,也很恐怖。
林楚凡沉不住气,“老头子,这可不像你!守城时,不见你登墙督战。现在虽城门破开,但尚有一战之力。你作为城主,弃城出逃,不怕问罪?”
林凯正在收拾古董器皿,“计划如此。城门破开,蛮兵涌入。我们逃出城去。待炎国大军重夺失地。”
林楚凡皱眉,“既然早有破城之意,为何聚集那些奴隶和押运兵?若无此事,二哥不用死。”
林凯说道,“那是计划的一部分。借助城池地形,消耗蛮兵战力。借助蛮兵凶残,消耗奴隶和守军。”
林凯兜兜转转,把各种小物件装箱,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
林楚凡怒气上涌,“那二哥呢?也是计划的一部分?炎国那么大,小小的碎冰城,能消磨多少?简直天方夜谭!”
林凯忙碌的身形,停顿了一下,“你二哥的死,是意外。就像你,分批抽调奴隶,充实军队一样,都是意外。原本半个月前,就该破城的。是你搅乱计划,拖延半月。”
林楚凡只觉血气上涌,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