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凡似乎押对了宝。
那女子轻轻重复一遍这名字,连冰针也收拢,“你和她有何关系?”
楚凡煞有介事,“我和她?关系十分复杂,一时半会儿理不清。”
不等对方反驳,他自说自话道,“她可是你们巡察使,别怪我没提醒!边境之战结束。和谈势在必行。如此时机,你们成群结队到炎国腹地,截杀朝官车队。与找死何异?”
对面三人皱眉。
楚凡继续说道,“万一事情败露,阻挠和谈,雪域内部安能视若无睹?之前有个叫翼剑的高手,尹雪还是尹风来着。他刺杀炎国官员,破坏和谈大计,被巡察使带走,从此不见踪影!”
他接连几个响亮的名号砸出,似唬住了对方。
陆青木心觉不妥,开口预言。被楚夕一把拽了回去,捂他嘴巴。
楚夕使劲儿眨眼。过了好一会儿,青木才醒过神儿来。
林楚凡趁热打铁,“既然是自己人,我和你们透个底儿。”
楚凡放下武器,双手抱着肩膀,示意不会偷袭,“这后面的车上,藏着大高手。之所以放任我阵前叫嚣,意在钓鱼。
愿者上钩,懂么?谁若眼色不佳,胆敢偷袭,正中他们下怀。心情好了,当场击毙。心情不好,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死。”
林楚凡转为悲悯,“我也是念及,曾与无梦踏雪寻梅、饮酒舞剑的情分,特意提醒。否则,一旦惹出祸来,我再求情也无用。万一你们死了伤了,再见无梦,我抹不开脸面。”
对面三人散去灵力,化了冰针,双手自然下垂。他以为此事了结。
忽然,侧面冲出两道冷锋,闪过一抹暗黄的光芒。许是锋刃,反射了火把的光亮。
冷锋一左一右,直扑偷偷看热闹的陆青木。
楚凡只想骂人。这两个家伙真阴险,非等前面三个放弃进攻,才动手。
他刚放松警惕,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两个更会抓机会。
“熊宝!”
林楚凡怒喝一声,赶紧灵力灌注脚底,飞身朝左扑向近处的杀手。
杀手全身黑衣,除眼睛什么都没露。剑锋斜向下。
楚凡心急如焚,拿下再说。
熊宝得到指示,顾不上前方三人,专心看向右侧,这个阴险的杀手。
他的剑锋,斜朝上,不似直指目标。
『不能放他过去。天知道他是冲谁来的。车上的人,估计小胖一个都舍不得。』
剑锋飞速接近,熊宝也和楚凡想的一样,灵力灌注四肢,嗖的一声,冲向剑锋。
『先来一开山掌,拍在剑上,冻住再说。』
紧跟着,一片群发山月斩,瞬间洞穿了刺客的身体。创口立即被冻住,没流太多血。只是那整个人,顺着原方向,砸到了车厢侧面,轰然一响。
左边,楚凡没这么好运,这几招他一个都不会。
他平时不用灵力练习,偶尔一次,控制不稳。他冲过头,迎着剑锋撞了上去。
噗呲一声!
剑锋穿透林楚凡左肩。吓得他冷汗狂冒。再偏一两寸,说不定交代在这了。
早在楚凡怒喝时,已惊动了雷引。
他掀开车帘出来,正见林楚凡以身挡剑的一幕。随手挥出一道水剑,穿透黑衣人胸口。
危机暂时解除。
楚凡费好大劲儿,把剑从黑衣人尸体手中夺过。他暂时不想拔出,估计很疼。
他带着剑,晃晃悠悠回到车辕,请熊宝冻住伤口。
林楚凡仍不忘前方三人,“看到了?这么精锐的刺客,弹指间一具尸体。你们三个,听我一句。趁着两地和谈未尽,趁早离去。我再说几句好话,今天就当没见过。下次见到无梦,我还能有个脸面,再请她饮酒。”
三人彼此看了一眼,主要被雷引惊到。一条水剑穿胸而过,却至少是灵月境界高手。
若真像那孩子说的,这样的高手,还藏着几个。今天岂非凶多吉少?
三人点头,迅速退走,隐没在无边黑夜里。
终于轮到楚凡发作,“这三个短命鬼!总算走了。嘶……疼!我让你冻住伤口,你把剑冻住做什么?这还能拔出来么?”
他气呼呼地朝熊宝发脾气。
陆青木早已沉默。他知道有些人是为他而来。
尽管不知原因,但自从溜出城来,已遇到许多。一直有雷先生护着,未曾出过问题。
只有近日,出些小纰漏。上次掉河里;这次更险,连累楚凡替他挡了一剑。
他知道,有雷引在,很安全。但看着楚凡胖乎乎的身子,迎着剑撞上去,不感动,是假的。
楚凡的确有心拦住刺客。
即使对方不针对陆青木,楚夕还在车上。且雷大师那一队高手,都看在陆公子面上,才愿意带他们这群累赘一起走。
然而,他许久不用灵力加速,掌握不住火候。他不是故意撞上去的,完全是失控所致。
林楚凡爬上车,对后面喊道,“雷大师请回,小子这里无事,剑上没毒。此地不宜久留,雪域的人走了,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
他使劲儿往外拽那柄剑。根本拔不出,前后都冻着。
只好恼怒地躲进车厢,“林飞出来替我驾车。熊哥,帮我护着他。咱们快点走。对了,把那两个挨千刀的刺客带上。”
他都这样了,还不忘给熊宝存口粮。
陆公子不再唱反调,任由熊宝和林飞把两个黑衣人塞进车里。
他躲到火苗那边,看楚夕二人忙活。解冻,拔剑,上药,包扎……一气呵成。越受伤越有经验。楚凡受伤,火苗有经验。
林飞接过破冰棍,从后面货车调换两匹马,重新上路,直指王城。
过了子时,按说已是除夕。不过,只有明晚才算得上节日。
王城,梁府后门。
四个粗衣小厮,抬着一顶普通轿子,从后门匆匆而入。前来接应的家丁,探头探脑,左右看了,确定无人,才关了门回去。
已经安睡的梁尚书,揉着快连到一起的眼睛。他披着一件绒毛披风,安坐在书房的床榻上,接待了深夜造访的胖老头。正是笑呵呵的梅震。
梁博一副睡眼惺忪,召唤侍女上茶,“梅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梅震突然拜倒在地,“祸事了!祸事了!还请梁兄救我!”
梁博从床上下来,扶起他到一边坐好,“临近除夕,我观你一脸笑容,还以为是好消息呢。究竟是出了何事?”
梅震惊魂未定,茶都顾不上喝。掏出手绢擦汗,大冬天的,他可是真热。
他颤声道,“派去料理林凯的人,失手了!”
梁博不以为意,“这等小事,吓得梅兄如此胆战心惊?林凯之事,不急于一时。边境征战错综复杂,如今细细想来,恐怕幕后推手不止一两只。”
梅震哪还有心情和他谈笑风生,“负责监视的人,报信来说,在车队里见到雷引。雷引!”
梁博也不困了,“能确定么?天黑无月,难保不会看错?”
梅震颤声道,“天黑至此。如何能够看清?只是皂袍纶巾打扮,善用水剑穿人胸腹。在王城地界,我不敢做他人想。”
梁博叹气,“若真是雷引随行,事情麻烦了。看来,国主陛下还是重视林凯的。伏击之事被雷引撞破,东窗事发不远矣。”
梁博皱眉眯眼,思虑对策。
梅震看着这个斗鸡眼的老头,心里放心不少。
梁博一时无法,只能亡羊补牢,“参与伏击的人,可有知情者?为保万全,将其聚集,封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