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凡暗松口气。
见林飞漂浮半空,唯恐又一道冬雷降下。
他扭头看向溪水对岸,问道,“姐姐,炽焰城平日里,有如此多的江湖游侠么?”
慕紫容离去,那些人故态复萌。
罗绮双手合力,揉捻发梢,“你可不可以,不要叫姐姐。是想提醒我,年纪比你大很多呢?还是,对这身份有什么执念?”
楚凡看她一眼,想起了林凯的胡子,这太诡异了。
他一手抚额,“你若答应我,此后不再如此捻弄头发,我便只叫你罗绮。”
罗绮心满意足,“平日只有三成罢了。修灵资质百不存一,有些名堂的,少之又少。怎会有三四百人混迹在炽焰城?”
楚凡皱眉,“那今日怎来如此之多?请柬加门票可不便宜。上百金,足够普通人赚好久了。”
罗绮淡然一笑,“江湖事,哪能以常理度之。说不定,为攀附聆风郡主这只金凤凰呢?”
楚凡仍觉不妥,“那更不对。他们的年纪,没几个符合要求的。”
这边闲聊几句。那边台下,高级宾客吵闹开来。
像是约好的。你一言,我一语,绕来绕去,绕不过郡主和亲人。
“年初,赏春会上,我等无缘见郡主芳容。不知今日,豪杰名士云集,可否重启擂台?给我等一个机会。”
青禾大怒,“姓梁的!凭你这副容貌,如何给你机会?再者,年龄与修为,你扪心自问,哪一个符合要求?”
楚凡摇头苦笑,“青禾性子急,沉不住气。主动提起规则。与之前的约定有了出入。”
身边的女子却不以为意,“那梁文亮,显然是受了指引。明知青禾秉性,故意撩拨。稍微火上浇油,今日这擂台赛,打定了。”
楚凡伸出大拇指,“隔这么远,还能认出人来?不愧是灵月级高手!”
罗绮咯咯一笑,“与境界无关。你看,他那双眼睛,快挨到一起。他们家有此传统,他祖父与父亲,都如此样貌。你不是参加过赏菊会么,怎连他都不认识?”
林楚凡面露尴尬,“别提那菊花大会!去了半日,就折返回城。而且,当天那些演节目的,讨好王子,都面朝南。我和两位贵人坐在北侧,全看背影。觉得无趣,睡了小半天,许多人不曾见过。”
罗绮哑然,“梁博的女儿,正是洛云王子的生母。如今这梁公子,当众起头,恐怕有意为大王子铺垫。听闻,赏菊会上,王子当众送郡主一对儿洒金折扇。”
楚凡脸一黑,想起涣灵散来,闭口不言。
罗绮不知哪句话说的不对,只好跟着不做声。
台下,石头脸也站起身,阴阳怪气道,“我等今日,入之风别院,赴唤灵大会。所议乃是郡主和亲人选。似乎不关青禾公主的事儿吧?公主殿下如此大包大揽,恐有越俎代庖之嫌。”
他翘起兰花指,轻轻点弄蛇头。蛇身从袖口探出一节,来回扭动。
青禾面色微冷,指责道,“石头脸!收起你的指头。像个娘娘腔。也不嫌恶心!”
石头脸眉头一皱,就要发作。
被身旁一男一女拦住,按着坐下。那肤色晶莹的女子,低声呵斥,“莫要节外生枝!”
罗绮及时介绍,“那女子名梅映雪,确实肌肤柔嫩,晶莹如雪。怎么?你喜欢这样的?要不,我问她求取个护肤养颜的方子,保证像她那样滑嫩剔透。”
楚凡不耐烦道,“我在看梅寒石。老对手了,怎么今日如此古怪?青禾一说,我才觉得,他不似以往那般锐利,反多几分阴柔。”
罗绮心中冷笑。她自认了解男人,雪腻洁白的肤色,谁会不爱呢?
一个白面皮、小眼睛的男子,站起身来,“和亲的事儿我不管。听说这里有擂台,我是来看打架的。”
男子面容文静,声音却粗。
他话音刚落,一个女声从旁响起,“我也是,我也是!青禾,你还堵在台上做甚?快摆擂台,大家一起乐呵。沐雨,你说呢?各家都表态,差你了。”
一个小胖墩,被点到名字,红着脸站起,“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姐姐们不愿抛头露面。我是来找林楚凡的,别事不管。”
她说完立刻坐下,将头脸藏在身旁一只棕熊怀里。
楚凡惊疑不定,“这姑娘找我做什么?我不认识她。”
罗绮见他不似假装,耐心为他解惑,“那白面小眼男人,是陈放山;旁边出声的女子,大眼睛,黑皮肤那个,是他妹妹,陈清霜;这二人是兵部尚书陈永的孙子辈。
最后的小胖墩,荆沐雨。荆尚书家的三小姐,上面还有两个姐姐。”
楚凡才不管什么紫电青霜,什么放山放水,“荆尚书?可是刑部的荆大人?为何他老人家,生出这么年幼的女儿来?”
罗绮轻拍他额头,“是孙女儿!炎国之主惯于将重臣子弟外放为官。他们几个原在各自城中生活。只因改建焰灵书斋,这些仕女公子们,慕名汇集到京师来了。”
青禾似有些怕那陈清霜。
无梦不好推她在前挡灾。飘然下场,牵着青禾的手,返回看台。
她头也不回,扔下一句,“规矩照旧,开始吧。”
仿若商量好的一般。
聆风郡主这句话出,下方再无喧哗之声。
连小溪对岸的江湖游侠,也跟着静默。目露精光,跃跃欲试。
公主殿下返回席位,颇有些心意不顺。她气呼呼地揪扯熊宝的长毛。
楚夕心绪不宁,因暗中偷听太多‘心里话’,有些倦怠,似没睡醒一般。
见熊宝受蹂躏,她心疼不已,“你气不过,大可报复那些打擂台的人。何苦为难熊宝?”
公主一听,来了精神,“对!朱掌柜,我们商议一下,如何对擂台进行收费。不能便宜这群家伙,敢不给我面子,我让他们里子都没有!”
说起赚钱,朱赫满面红光,与他赤红色员外巾十分相合。
他咧嘴道,“在下听闻,赏春会上,需签订生死状。不如,我们收取一些费用。每张状纸十金,赢的人退还,输了的钱归举办方。我等当场开盘,赌胜负。”
青禾眼珠一转,“此事可行!朱掌柜不愧为落宝斋传人,果然高明。生死状的钱,我们要了。至于赌博之事,父王不允,我不便参与。
作为交换,请柬售卖的钱,也划给朱掌柜。楚凡那份,我去分说。”
一场冒雪比武的招亲大会,轰轰烈烈举办起来。
郡主吩咐众人,给席位之上添些热茶热酒,点心更不能少。反正钱是打擂台的人出。
几位王子见无梦淡然自若,暗自惊疑。有心向妹妹请教一二,却被青禾白眼顶了回来。
王子们颇有雅趣。
洛云殿下风度翩翩,品着热腾腾的香茗,摇摆折扇,吹走碎雪。
他身旁,长眼翘鼻的梁红叶,几次三番请示,未能获得连席而坐的机会,闷闷不乐而回。
洛涛吩咐随从取了火炉,当场烫酒。他每饮一口,便评论几句台上之人何处不足,如何作为,方可制胜。恨不得亲自下场打斗一番。
洛宣披着加厚棉衣,命人摆好画板,将精彩场景绘制下来。言说,日后得了空,伙同门客,排演成戏,好能流传天下。
洛奇已然离席,晃着壮硕的身子,跑到朱掌柜旁边。他听说坐庄开盘的事儿,青禾不参与。那不妨他参一股,还有什么比赚钱更快乐呢?
唯一正常些的五王子洛安。中规中矩地吃喝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