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冥蝶之故,伤口愈合艰难。
春日宴饮归途重伤,养到夏日仍未大好。
同日遇袭的罗绮与熊宝,早已恢复如初。楚凡心中愤愤,无可奈何。按照罗绮推断,许是沾染太多冥蝶灰烬,或是与那心口绞痛相关。
罗绮全意照顾他饮食起居,内心窃喜。
楚凡重伤时比较老实,几乎随她摆弄。即便熊宝被楚夕借走,她执意赖在大床,不回矮榻。
只是楚夕每次见她,暧昧一笑,令人羞恼。念及前次提醒之言,心里没底,不敢辩驳,只得将怒气发泄到楚凡身上。
判官笔倒是蛮听话的。
竟真的重写请柬,派书童送来。聆风郡主闭关不出,别院里大事小情,皆由青禾做主。公主殿下既刁蛮,又任性,偶尔知些深浅。
罗绮推着楚凡接待书童。
林楚凡当面拆开‘聆风郡主亲启’的信封,“郡主尚在闭关,信便放在我这,待她出关一并转交。”
书童分说几句。
嗖!
一道山月斩穿过桌上茶杯。
咔!
瓷杯一分为二,茶水一点儿没洒。皆冻为冰坨,黏在两侧杯壁。
这书童正是街头伏击参与者。知晓利害,闭口离去。
期间,雷引专程登门拜访。
一来拜见郡主,二来探查林楚凡伤势。再三邀请他加入什么御灵司?
据说,是国主新办的衙门。原府衙过于无能,主官被孟今刺杀。城中修灵之人众多,争斗频发,更不分场合,时常殃及无辜。
国主以生民为念,成立御灵司,主要管束无视律法的修灵狂徒。
林楚凡盛赞国主英明。暗自腹诽,请我是假,恐怕请郡主才是真。顺便探听孟今去处,据说关在原府尹衙门的黑牢里。
楚凡闻言大笑,心中一凛,险些忘记黑牢,以及涣灵散之事。那处与王室脱不了干系,如今自己天泪在身,还是离御灵司远些为妙。
雷引像是来抓壮丁的,“不知罗绮姑娘,可有兴趣,为炽焰城安危尽一份力?”
罗绮面纱之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委屈委屈,“出嫁从夫。这等事情,早已不能自主。”
楚凡见状,顿觉牙疼。
送走了雷引,罗绮推他回房,有意询他心中所想。
多日相处,彼此有些默契。不待她问,楚凡掐诀结印,唤出寸许火苗,吹散,摇头。
罗绮了然。那日火破冥蝶,雷引在场。此事需瞒着他,躲开为妙。
楚凡纳闷,前几日就想问,今天终于憋不住,“这些天怎不见青禾与楚夕?难道别院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罗绮笑道,“楚夕被请去参加诗会。青禾担心她受欺负,亲自做保镖去了。”
林楚凡愤然,“怎么没人请我?我还没参加过诗会呢!”
“你会作诗?”
罗绮哑然,“之前请你的人,被公主剥夺了折价文牒。如今,那些人迂回到楚夕身边了。”
楚凡大言不惭,“作诗我不会,可是我会吃!这个会那个会的,总之吃食都不差,去蹭点磨牙也好。”
他忽觉不妥,“咱们之前连着折腾半个月。这才几日光景,怎又多了些人?”
罗绮摇头叹息,“之前那半月,只是春天的份额。如今入夏,各家又活泛起来。”
她眼珠一转,“说的像我苛待你一般,趁早回去修炼。郡主也觉得,勤修灵力有利你伤势恢复。再不努力,早晚被火苗与林飞超过。连青禾都修到了灵星境界,你再不加把劲儿,要落在最后啦。”
罗绮有心督促他快些入灵月,又知道他天资有限,不想太过强求,以免得惹他不快。
楚凡嘀咕着只有他自己懂的胡话,“青禾灵星?青荷早就灵星了,我还是受她启发,才突破的。”
这次伤得有些麻烦。
许是冥蝶粉末沾染太多,今日修灵未有寸进。倒是烧伤部位的星点,灵力少了许多。
也不至于担心,灵力虽少,但更加凝练。按照书中描述,应是灵力提纯所致。
林楚凡左思右想,仍觉心神不宁,“以后她再出门,把熊宝带上。否则我放心不下。”
罗绮安抚他修炼,“她有青夕甲护身,又有青禾同行,火苗与林飞都陪着,无须担忧。”
她自取出一本介绍穴位的书籍,忧心楚凡的伤势。若能拷问孟今,或是捉些冥蝶研究……可惜只是奢望。
王宫,偏殿。
内侍面容苍老,低眉顺眼,“陛下,今日之风别院有人出门。白梅请命。”
洛长风皱眉,“孤将扳指赏了他,便不再过问楼中事。他连这都领会不到么?”
内侍斟酌道,“此次出行的是林家小姐,青禾公主陪着。白梅不敢妄动。”
洛长风摆手,“照旧!别伤了那姑娘。试探为主,孤不信……她的女儿会是个普通人。”
内侍总管退下传令。
城东,一处宅院。
一群公子仕女,围着莲叶铺满的小湖,畅享宴饮之乐。
宽阔的竹筒,从中一分为二,首尾衔接,连成一条水路。水柱沿着竹筒流淌,绕着小湖一周,终究注入了湖里。
另有家丁从湖中提出水来,在源头处缓缓倒入。一并放下的,还有盛放小酒杯的木托盘。托盘比竹筒略窄,若遇竹节,或水流渐弱,便会停下。
托盘停到谁的分段,这杯酒水便归谁畅饮。
却不可凭白饮酒,需吟诗一首,或奏乐一曲,亦或起舞一段……不一而足。
青禾许久不曾如此热闹。
她拉着楚夕,挨着仕女们坐下。仍做男子装扮,夹在女子之间,不伦不类,却无人敢说。
今日来的都是熟面孔,赏菊大会上几乎都见过。
骄阳洒下金光,直令湖面波光粼粼,无风却引莲叶动,缘是家丁取水忙。
楚夕也是初次参与如此聚会。见此盛景会心一笑,暗道可惜,没带熊宝来。
连续几只托盘放下,水流汹涌而过。终有一只不甘寂寞,停在楚夕身前。
青禾伸手一拨,将托盘扯到自己的分段,作弊却无人敢惹。
公主殿下佯装无辜,“啊呀!我这么好的运气!”
她一口饮下甜酒,“酒不错,我便自己喝了。这吟诗的重任……托付石头脸吧。”
被当众喝破绰号,梅寒石脸色阴沉,作势欲怒。
洛青禾好整以暇。
上次楚凡遇袭,与会之人有梅寒石。虽借沐雨之手坑些钱财,但终究难消她心中怨气。
故此,总想方设法找麻烦。
一位肤若凝脂的女子,长身而起,“承蒙公主抬爱,只是寒石他才疏学浅,这诗恐怕做不成的。不如由我代劳,愿为大家献上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