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车内静默。
罗绮两次开口,皆被楚凡轻手捂住,顿觉脸热。有意帮他施针,仍被握住手腕止住。
马车行至西街路口,楚凡打发那小厮回府。下车寻成衣店铺,早已打烊封门。
不得已当回梁上君子。
二人寻回药材包,另选几套衣衫。楚凡挑选款式,罗绮留心尺寸,别院人人有份。
重回翠衣巷时,门口里外数层,围得水泄不通。窃窃私语隐约可闻。
“听说了么?今有色中饿鬼,包下整个翠衣巷,由午至子,仍未出来。”
“真是有钱烧的!我若有此多钱财,定要去红袖馆见那花魁一面。说不得咱也有林三少的艳福,做了花魁的入幕之宾呢!”
“就您这副尊容?恐怕见花魁之前,先被豆花撑死!”
众人哄笑不止。
原来,两人回府折腾一通,已到亥时。
罗绮牵着手,楚凡背着包裹。一个起落跃进翠衣巷内。
不料,半空被人掌力所阻。急落一条廊道顶端。
紫衣一闪,“回来了?”
凝神细看,竟是慕长老的枯黄面具。
罗绮立即行礼,“见过长老。”
楚凡见罗绮如此,随之行礼,“有劳慕长老在此护持。楚凡铭记于心!”
冷香趴着栏杆爬近前来,“你们离开许久,做甚坏事去了?”
罗绮手心发汗,楚凡轻捏一下,抢先开口,“本想买些补气血的药。临时想起家中有本医书,颇合解毒之用,便回府一试。不觉天时至此。”
冷香狐疑,“解毒?”
盯着楚凡半晌,“解得气血双亏?师姐,他可中了涣灵散,你此时还……不怕中毒么?”
罗绮气结,不愿与她分说。
慕紫容无意在此纠缠,挥手带冷香离去。
二人行礼恭送。
回到安置无梦的小屋时,难免又是一番盘问,以青禾公主为甚。
念及宛天华临终遗言,楚凡不敢忤逆,将推托之词重复几遍。
青禾不愿善罢甘休,盘问细节。幸而罗绮常为楚凡疗伤,经验丰富,并无错漏。
终是楚夕为二人解围,顺带探查些许隐秘。却因过于离奇,一时难以接受,静默沉思。
青禾很快被新衣服吸引了注意。自告奋勇为众人分发。
待众人玩闹过后,无梦虚弱道,“看你面色,似有伤患未愈?”
楚凡咧嘴一笑,“师叔多虑了。不过是些涣灵散,慢慢恢复即可。若说伤患,别院此时以你为最。”
无梦翻起漂亮的白眼。
罗绮将楚凡赶走,为郡主施针。众人兴高采烈换新衣。
熊宝退出门外,贴身保护。
不料,楚凡在翠衣巷后院遇到齐鸣渊。疑惑道,“你竟还没走?”
齐公子面色如常,“林公子说笑了。请公主下令封门的可是你。我如何能走?”
楚凡冷笑,“豆花好吃么?”
齐鸣渊闻言,笑容收敛,缓缓叹气,“不愧相思之名。实为人间极品!”
楚凡顿觉牙疼,“子时将至,我们将从后门离去。齐兄可愿一道?”
对方摇头,“我宁愿这封门令永不解开。”
楚凡闻声暗骂,果然吃坏了脑子。哪有那么多钱,天天包场?
匆匆行过一礼,寻个借口溜走。
众人换上新衣,赶在子时前离去。
楚凡提着冥蝶尸灰,领头向后门而去。
罗绮紧随搀扶。紧跟着众星捧月的聆风郡主。熊宝垫后。
忽然身后传来问询,“三胖!带上那李修驰的尸身呗,给熊宝做零食?”
如此胆大妄为,唯有青禾公主。
楚凡挠头,叹息道,“尸体冰封保存好,送到御灵司去。他们主管修灵事宜。”
青禾不忿,“直接交出去?他身上还有软甲呢?”
林楚凡义正言辞,“并非什么深仇大恨,死者为大,给他留点体面。保存好生死状,以免书斋诬告我们谋杀。”
青禾虽不甘心,但觉三胖言之有理。
罗绮侧目而视,心情复杂。同觉复杂的还有楚夕。
自从罗绮入伙,楚凡便有许多不能告诉她的小秘密。林姑娘很不习惯,更不喜欢,却不知该怪谁。
次日,一则令人心惊胆寒的消息,在炽焰城大街小巷流窜。
暗影楼蛰伏月余,再度出手,一鸣惊人。
江湖传闻,书斋司学昨日入城办事。归途被暗影楼伏杀,死状凄惨,尸骨全无。
林楚凡闻言,嗤之以鼻,“没见到尸体,怎知死状凄惨?”
罗绮暗自揪心,这人不知害怕为何物?
青禾大怒,“消息乃是司学近侍传出。”
楚凡暗自琢磨,暗影楼未曾将三人留下。不知走了几个。
将脸一扯,“竟是贴身近侍传出?那必然不假,青禾公主目光如炬,果然明察秋毫。”
青禾志得意满,趾高气扬而去。准备将消息传给楚夕与郡主姐姐。
翠衣巷一战之后,郡主负伤的消息不胫而走。
之风别院闭门谢客。只有青禾公主有此殊荣,随意进出。为此很是得意,也乐得帮大伙打探消息。
待众人散去,罗绮期期艾艾问道,“你那逆行气血之伤,一直不准我医治,可有什么想法?还是,还是我……”
林楚凡轻轻拍打,“乱想!你不觉得,这伤势带来的萎靡之感,神似灵力受限的虚弱么?”
罗绮无言,总觉他意犹未尽。从怀里掏出手绢包裹的鸽子蛋,推了过去。
楚凡一惊,“你怎又拿出来?此物来历不明。万一有人寻得蛛丝马迹,便是大祸!”
罗绮委屈道,“明知有大祸,还让我背着?”
林楚凡大感头疼,“与你说不清楚。回屋详谈。”
罗绮嘴角上扬,被面纱遮挡,“可要叫熊宝守门?”
楚凡大摇其头,“别!它知道的事儿,早晚会告诉楚夕的。”
罗绮不明所以,“楚夕?你不信她?”
楚凡翻起白眼,“非是不信。不愿她徒增忧愁。”
二人回屋,紧闭门窗。
罗绮将楚凡压在榻上,“将这隐患去了吧?我看着心焦。”
说完不等楚凡应声,扯开外衣,直接下手刺针。
林楚凡再想反驳,已然来不及了,“鸽子蛋你留着吧。本是意外所得,身边除了苍荷,一时半会儿没谁需要。无意惹你伤心,所以未曾明言。送给你,便是你的。”
罗绮默不做声,素手不停,银针落如雨下。楚凡像个浮肿的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