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今猛一抬头,满脸是血。挠地之时,脸也没闲着。
楚凡咧嘴大笑,“都请你节哀了,她当然是死了呗。”
孟今咬牙切齿,盯着林楚凡,“你骗我,她不会,不会的!狗贼,我要杀了你!”
楚凡不屑一顾,“先别急。不如想个办法把自己救出来。听我说完,再杀不迟。”
林楚凡学孟今的样子盘腿坐下。奈何腿胖,盘得很散,“那日,她含怒出手,我打不过。幸而她怒气攻心,自乱阵脚。”
眼见孟今神色有变,拖延道,“她灵力激荡过甚,画卷撕裂,冥蝶失控。我躲在冰里侥幸活命。
她被冥蝶吞噬血肉,爬到司学大人身前三尺哀嚎惨叫。对于灵阳境前辈而言,举手之劳竟如此吝啬。你说,司学该不该死?”
孟今眼珠凸起,面容扭曲,“不,不对,你骗我!你们想要冥蝶的用法,故意骗我。你说的不是,是真的!”
眼见孟今发狂,语无伦次。
楚凡继续添油加醋,“还没完呢!当时我不知她是女子,司学说她是个男人,派出打擂台的。战败又怕露馅,故此见死不救。”
林楚凡极尽夸张之能,“你如此想来,那老东西的神情,气质,动作,是不是有画面了?
还有呢!司学唯恐我们从尸骨上看出端倪,反手一掌,拍为亟粉,碎得特别均匀。”
孟今听不下去,拳头直往地上撞,受制于锁链,并未尽兴。
林楚凡不放过他,“后来,那屋子被人投毒,需开窗通风。这可好,骨灰被风吹散,到处都是。我长这么大,见过许多死人,但是第一次深刻领会,何为死无全尸。”
青禾顿觉毛骨悚然,紧紧抱住楚夕,“三胖,干正事吧。”
哐哐!
孟今以头撞地,许是不想活了。
楚凡暗叹用力过猛,连忙劝阻,“先生且慢!不想报仇么?你细想,她死得多惨。血肉被活生生吃光;骸骨趁热碎为亟粉;骨粉未出一个时辰,随风飘散……回想那哀嚎惨叫之声,她临死之前会不会想见你一面?或者是,见别的什么人?”
孟今果然不撞头,“我!一定是我,她想见的一定是我。”
林楚凡冷笑不止,“是吧。她那么想见你,又走得很不安详。你不为她报仇?话本里可是写着,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孟今把牙咬出血来,“我现在,恨不得,生吃了你!”
楚凡连忙摆手,“我中了涣灵散,你要吃且等些日子。不对,吃我有什么用?宛天华见死不救,毁尸灭迹,你怎不吃他呢?”
孟今霎时泄气,仿佛瞬间苍老十几岁,肉眼可见的萎靡。远不如发疯发狂时热血沸腾。
林楚凡凑上前去,低声嘲弄,“不敢?害怕?自觉打不过他?其实,我这毒是和他一起中的。你若够快,说不定能赶在彻底解毒之前找到他。然后,就是你们的事了。”
楚夕闻言,只觉脊背发寒。很用力地抱紧青禾。公主被她捏痛,不知哪来这么大力气。
青禾怒喝,“三胖!说人话,吓到楚夕了。”
林楚凡被吼,回过神来,“咳,若先生和盘托出冥蝶之卵的用法,我还有一个消息奉上。有助于报仇的消息。”
孟今瞪着充血眼,死死盯住林楚凡,“他真中毒了?”
楚凡摊手缩脖,“我们连蝶卵都能提取出来,用法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向你请教只图方便。说好,我要不寄生灵媒的办法。”
孟今嘶吼道,“好,我说!答应我的消息不能有假。”
“如假包换!”
孟今憔悴的脸上重燃斗志。
猛然撩起长发,露出半张毁容脸,“这便是不寄生灵媒的办法。用自身血肉为食,将冥蝶之卵融入灵具。不过,此法召唤出的冥蝶难以控制,若吃不饱,动辄噬主。”
楚凡追问,“自身血肉,血也行呗?你为何用脸上皮肉融合?”
孟今诱骗不成,唯恐对方返反悔,解释道,“我用自血融合!这脸上是初次召唤冥蝶时,掌控不利,被反噬咬伤。冥蝶之毒不利于伤口愈合,你亲身体验过。”
楚凡回首,青禾拧脸,楚夕出神,愣愣点头。她在思虑,为何楚凡变得陌生。
林楚凡心下稍安,“既是如此,消息便告知于你。距初次中毒至今,已半月有余。他的毒在体内最多残留十天。若想报仇,先想办法把自己捞出去。
祝你好运,后会有期。若杀了宛天华,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不喜欢那老头。”
孟今放下散发,咬牙切齿,“他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别急,会轮到你的。”
三人沉默往回走。
熊宝回首看眼孟今,总觉得这里有问题。
『楚凡绝非那种,任人刺杀的性格。若换做从前,定会趁着孟今手脚被束缚,痛下杀手。极大概率会砸西瓜。今日为何如此轻易放过?难道楚凡转性了?罗绮有这么大作用?』
雷引正等在门口。
青禾颐指气使,“雷大师,别总说本宫整天给你找麻烦。那孟今想出去,外面有他心心念念之人。你有什么问题尽可问了。若无他事,早些放出。”
公主难得严肃正经,雷引躬身领命。暗自揣度,此事先报国主。
告别雷引,青禾嘀咕了一句,“反正活不久了。”
楚凡没听清,“什么?”
青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说,反正他活不久了。你费这么大力气,无非想借司学的刀,杀掉孟今。我还不知道你?一肚子坏水!”
楚凡挠头,把斗笠挠掉。借死人的刀?何德何能。
得到冥蝶之卵的培育之法,林楚凡心情放松,关心起孟今来,“你们说,他和夺命纸真是一对儿么?笔墨山号称天下文学正宗,怎会做这种逼良,咳,为奴的事情?”
青禾摇头,“反正孟今哭得蛮伤心的。应该是真的吧。我常见母妃们假哭,没有谁像他这么真情流露。”
楚夕喃喃自语,“至少,他对夺命的感情是真的。可惜,有些一厢情愿。夺命死前,最想见判官笔。”
一语惊呆青禾与楚凡。
这么复杂么?本以为司学作孽,没想到还有夺命纸红杏出墙的戏码。
等会!似乎有什么不对。
青禾好奇道,“你如何得知?”
楚夕一惊,自觉说漏嘴。忙举起一只白嫩小手,拇指在其余指节点来点去。
高深莫测道,“推演所得!不信,你们下次问孟今。”
楚凡追问,“刚才在里面怎不说?”
楚夕俏皮眨眼,“说了有什么好处?万一孟今真疯了,血做媒介的方法问谁去?”
吵架二人组被楚夕一战而胜。火苗与苍荷跟在旁边听戏。
青禾感慨,“三胖,可真有你的。我怕孟今不信,特意带了半截夺命纸来。竟没用上,可惜了。”
说罢,作势欲丢。
楚凡一把抢过收起,“浪费可耻!此物留着,下次不论遇到孟今,还是判官笔,可以用来做文章。这可是夺命遗物。”
“你更可耻!”两女异口同声。
几人登上马车,返回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