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身躯微颤,斗篷之下不见面容,竟连手也不露出。
桑蜃罕见收敛娇笑,凝视罗绮的折扇与夺命的画轴,看了又看。
罗绮眉目湿润,呆愣当场。
本以为楚凡无心留字,和无奈隐忍酸。如今看来,他虽是根木头,却也明白心意。
孟今伏地半晌,忍不住哀嚎,“判官,你明知她……却还……我今日誓必杀你,为夺命讨回公道!”
堂堂书斋讲师,竟泣不成声。
哭腔怒吼过后,瞪眼垂泪,施展折扇冲向判官笔。
后者横架笔杆挡住折扇,顺势鼓荡灵力击退孟今。挽起棍花冷道,“不劳费心,我自偿还。”
一整根判官笔复又拆开。
嗡嗡!
只见其十指颤动,两笔绕掌旋转,逐一盘桓每根手指。忽而猛握,笔尖正对胸膛插回。
噗嗤!
血肉刺破声清晰可闻。
判官重伤未倒,双手化掌对笔杆狠拍。此招十分凶猛,震得笔杆透体而出,连带身后斗篷飞出好远。
噗通!
他本人脚下失根,随斗篷向后倾倒,红血汩汩流出满地。
熊宝惊得一眼大一眼小,凝望半晌,轻声呜咽,『假的吧?这也行?』
众人惊异非常,不解其意。
孟今怒极反笑,“呵,你总是与我争抢。既然抢了,为何不照顾好她?死有余辜的伪君子!”
他疯疯癫癫,边哭边笑,又笑又哭,嘴上呢喃‘夺命’……忽而眼神发狠,转身向林楚凡猛冲。
孟今先前被判官震退很远,口出恶言时,不忘踉跄后退。
楚凡沉迷杜撰,哄骗众人时,特意向前走出几步,比无梦站位靠前。
如此这般,二人相距不足一丈。
孟今体弱灵虚,仍非楚凡可敌,更遑论‘身负’涣灵散。
无梦甩出长歌。罗绮射出银针。各自后悔,不该放任他上前。
楚夕也被吓了一跳,暗恼自己太过依赖读心术。有些人的心思,是读不懂的。他自己都不知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旁人如何读取?
孟今凶神恶煞般扑来,劲风将披散乱发吹开些许,露出半张丑脸,竟然在笑?
楚凡见其眼中全无恨意,笑容释然,暗自叹息。
吓得跌坐在地,左手挡在身前一顿乱划,形如惊慌失措的孩童。
孟今双臂高举扑倒,压在楚凡身上。
噗呲!
长歌剑穿透孟今脊背,剑尖儿刺入楚凡肋下。疼得他直咬牙,师叔真是发狠。
罗绮的银针因二人跌倒纷纷射空。
无人得见处,孟今斗篷开裂几道细腻切口。其下没无内甲,切口向前延伸,割肉剔骨,斩断心脉。伤口因极速冰冻,未曾渗出血液。
孟今尚未断气,只觉寒意袭来,呜呜呻吟。
楚凡被他压在身下,挣脱不便。轻叹之余,拽过一只耳朵,低声道,“杀不掉我,莫要遗憾。其实,宛天华是我杀的。同样死无全尸,夺命也该瞑目。”
孟今瞳孔突然泛光,拼命扭头,望着林楚凡,不觉嘴角滴血。
一脸心满意足的丑样,裂嘴吐气出声,“好,我意,喝躲民,溪透四发……”
血喷了林楚凡一脸。
林楚凡凝神稍许,点头应和,“好,我答应你!”
孟今一笑,歪头倒下。狰狞丑脸竟笑出几分安详。
楚凡仰望漆黑夜空,长吐浊气。似乎领悟了什么东西,又好像一无所得。
林飞与罗绮已上前搭救。
长歌剑自插入血肉,一直嗡嗡作响,令人不敢上前。
众人尚未醒过神儿来。只听少年几句戏言,两个大男人争先恐后自绝以求解脱。
孟今其行,在众人看来,分明找死。
他的确找到了。
林飞双手将长歌拔起,高举过头,恭敬送还无梦。
楚凡捂着肋下伤口,在罗绮的搀扶下站起。一顿龇牙咧嘴,不敢找师叔理论误伤之事。
疼得咬牙切齿,抱着罗绮惨叫,“唤些冥蝶出来。孟今想要夺命,雷同死法,成全他。”
众人闻言,无不动容。暗呼此子阴毒,杀人之后竟要毁尸。
罗绮红了眼眶,顾不得埋怨楚凡受伤,忙唤出上百粉蝶,围绕孟今肉身嘶吼拍打。
不到盏茶光阴,只剩一副红白相间的骨架。
对面三人惊骇莫名,方知冥蝶凶残。
罗绮掐诀,将冥蝶蝶收回折扇。翻手一掌,将骨架震为亟粉。
无梦旁观半晌,手指微挑,凝起阵风,裹挟骨粉飞向夜空,遥向翠衣巷挥洒。
一场殉情落幕。
众人尚不及感慨,竟变生肘腋。
原本护在洛宣身侧的五位门客,突然反水。两人前后夹击,各自给了洛宣一下。
不待他喊疼,其余三人斜向前跑,直朝别院阵地而去。
此时战力都在正前方。楚凡为耍帅更多走几步。
“啊!”
幸而楚夕见机较早,尖叫一声示警。
楚凡回望,怒气上涌,忽觉心口绞痛,暗骂自己大意。
罗绮银针激射,吸取先前落空之教训,针出网状,连无人处都未能幸免。
熊宝高举双爪,瞬发二十半月光刃,『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无梦冷哼一声,长歌脱鞘飞出。
一阵细密的噗噗声,各种兵刃透体而过。
即便如此,三个血人仍未放弃,坚持向楚夕冲去。重伤之下,摇摇欲坠。
三个血人身手不凡,一瞬间越过棍法学徒。
王鸣言眼珠一转,连忙迈步追赶。提着木棍,后发先至,护在……火苗身前。
叮当几棍下去,将三个强弩之末的血人击倒。
楚凡皱眉瞪他一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