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左右翻找茶杯,“这次我听话,你说不让我查,立即撒手不管。应该不会惹麻烦吧?”
竟然一个带水的茶壶都没有,这些家伙真是懈怠!
林凯皱眉,来回扫视两个晚辈。
楚凡推门要了茶点,回来挨着罗绮坐下,“有话不妨直说。母亲喜欢她,我也喜欢。我的事儿都可以让她知道。”
罗绮看林凯神色,本想找个理由离场。却被楚凡油嘴滑舌感动,硬挺着没走。
林凯眉目低垂。她喜欢,估计也是无梦那类江湖女子。
抬起手缓缓捻动胡须,“你小子不老实!若真听话,老夫本应明年春天出狱。如今提前数月,定是你在搞鬼?为何六部诸多官员落马?”
林楚凡双手摊开,“我什么也没做。而且不是六部,是五部加御史台。人家礼部很本分,一个出事儿的都没有。你得学着点儿。”
林凯大摇其头,“若非你捣鬼,国主缘何升我为工部副侍郎?由此推之,你之所作所为颇合国主心意。”
林楚凡嗤之以鼻,“您可真会安慰自己!我估么着,国主是看我和他闺女有交情,才顺带提点你。
出去可别说国主升迁你!副侍郎?当我不知道呢,工部除了一个尚书,其他都是正侍郎,你一个副手,比员外郎好到哪去?”
林凯吹胡子瞪眼。
罗绮听他二人吵架,深觉好笑。
楚凡逗趣儿一会儿,终将通过梁红叶教唆洛云反扑之事,一一讲述。
林凯凝眉沉思半晌,忽然问道,“那么多王子,为何选洛云?”
林楚凡脱口而出,“不找那傻子?难道找个聪明人互相试探,假模假样地装几天,你等得起?万一有人脑袋抽筋儿,在牢里给你下毒呢?”
林凯怒,“住口!王子殿下岂可轻侮?”
林楚凡舔舔嘴,“别那么紧张,当他面我也敢说。若非他作死,盯着无梦不放,非要和亲,搞风搞雨……他那么多兄弟,这么多年,谁动过这心思?他惹得事儿,当然找他去平。很简单的道理。”
“仅是如此?”林凯莫名其妙,暗骂头脑简单。
国主为何如此中意?圣心难测啊!
林楚凡眼珠一瞪,“不然呢?乱七八糟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若非有个傻子把你弄进去,我乐得看他们狗咬狗。弄死一个少一个,都不是好东西!”
林凯低声呵斥,“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林楚凡咧嘴一笑,“你也听到啦!罗绮,干活。”
青衣闻声而动,双臂连挥,手镯乱颤,数息之间收敛动作。向林凯行礼,回到楚凡身边坐好。
看得林凯愣神,这身手比楚凡强不少呢。真会捡!
林凯仍叮嘱道,“算你歪打正着。不可掉以轻心。若有人将你捅出,六部众人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林楚凡面色一苦,“这事儿通过梁红叶做得,她爷爷必然知道。真有如此严重?”
林凯收敛怒气,解释道,“我说的是那些获罪之人。今后提防洛云。你们本有过节,又多了这样一个把柄在他手上。提防他过河拆桥,反咬一口。”
楚凡吓一跳,惊得跳起,“他会么?我们在这件事儿上,可是帮他一手。”
林凯摇头叹息,“所以说,你还小。你曾公然干扰他追求聆风郡主。仅凭一次相互利用,如何确保他不记恨?凭他的人品么?”
楚凡苦笑,“呵!凭他的人品,还不如凭我的人品。”
若老头子所言不虚,怕是自己挖坑了。当初应该忽悠青禾,让她找出面,把自己摘干净。
罗绮期期艾艾插了一句,“楚,楚凡?我知道一些,王子与梁红叶的私密。不知有无用处?他二人早已……有夫妻之实,未曾公开。此事可否留作底牌?”
开口问楚凡,眼光却看向林凯。
后者轻缓摇头,“此事,最多钳制梁红叶。对于洛云毫无用处。与其地位相比,一个女人无足轻重。哪怕是吏部尚书的孙女儿,哪怕是他表姐妹。”
罗绮浑身一震。
楚凡以为她没想到办法而失望,轻声安慰。
长叹道,“罢了。既已做过,后悔无用,提防他便是。老头子,这次回来除了看你安好。还想打听秋围,哦不,该叫冬围。可有什么看法,或者建议,亦或嘱托么?如果没有,我凭自己喜去玩。”
林凯望着那张滚圆胖脸,神情复杂。
凝望许久方开口,“注意安全。上次围猎,有人公然行刺。稍后,记得看望你母亲。”
话已说尽,送茶的才来。连带着一句传唤——夫人有请。
林凯苦笑摆手。
罗绮赶忙行礼。
楚凡抢了糕点,转身就跑。罗绮急得跺脚,连忙跟上。
二人吃了糕点,顿觉口渴,后悔没抢壶茶。
来到楚氏院落,竟有人来人往。不知哪来这么多侍女与护卫。
屋里只楚氏一人,早备好一概茶水吃食。更罕见没戴面纱。
罗绮终于得见便宜婆婆真容。
从一个医者的角度观察,楚氏面色并不健康。
转念想到问心,了然之余,有觉惭愧惆怅。如此折磨人的东西,母子两个接连遇到。
楚夕容貌柔美,甚肖其母……似乎少了几分阳刚之意?
楚氏等他们喝够茶水,开口问道,“听说你们回来,早让人备下吃食。怎么在书房耽搁许久?林凯刚出狱,怎如此多事?”
没了面纱与屏风阻隔,罗绮只觉声音也有些阳刚。若非要类比,像子曦。
林楚凡喋喋不休,“怎么会?老头子升官了,工部副侍郎,非和我们显摆……”
将前话转述一通。
楚氏皱眉思虑良久,亲手为二人续了茶水,拆了几块点心。
楚凡美滋滋地用了。罗绮惶恐,在楚氏的安抚下终究进食。
近来楚夕转性,对她莫名友好,罗绮心里发毛。如今楚氏如此,更甚其女。
楚氏感慨道,“林凯啊,他什么都好,只是有些愚忠。与洛云勾连之事,早被人知晓。否则怎会接连遇袭?围猎不会安生,你要多加小心!楚凡,别让楚夕去猎场。”
楚凡满口答应,“还是母亲关心我们。就说么,老头子总欲言又止,定有事儿瞒我。母亲放心,我会将妹妹留在别院,届时熊宝或罗绮,至少有一个贴身护她。”
见他表忠心吧不忘吃喝,楚氏眼眶湿润,深吸几口长气,手捂锁骨。
楚凡惊骇莫名,见罗绮取出银针,忙皱眉怒视止之。
数息之后,楚氏松缓浊气,面色有异,“若她使小性子,便让她围猎当天回府一趟。我有些乏了,你们回去吧。”
罗绮连忙上前搀扶,慢慢送回床上,和衣卧下。
二人无心吃喝,行礼告退。
走出一段距离,罗绮忍不住,开口询问,“楚凡,你为……”
林楚凡闻声抬手,隔着面纱按住其双唇。
后者俏脸通红,再也说不出话。
二人如此按着,一路离府。仆人们远远望见,提前绕开,暗赞三少爷情趣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