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规定的,师父的藏花小楼旁边不能住任何人。”乌鸣可不知他的心里话,认认真真的向他解释。
“这方圆十亩的屋子皆是师父一人独居,就算我是师父唯一的弟子都不可以住在附近。”
那头戴花簪的美妇人见他面色不悦,怕他不信,也笑着附和。
“小少主所说为真,这附近的屋子不仅不能住,而且无故不得靠近,连杂活丫鬟也不允许,否则会降下楼里最严厉的责罚,这是老楼主在世时就定下的规矩,至今无人敢违,还请裴城主另选一处吧。”
裴寂越发觉得这楼里处处的古怪。
但他一时半刻理不清诸多古怪的源头,只得暂时按下不表。
当日他被安排住在一座小竹楼,离京墨的住处隔了三座亭阁,五道拐弯,就这样都算是离得比较近的居处。
虽然乌鸣和那个叫神玉的美妇人再三言明他不能靠近京墨的屋子,但裴寂又怎是乖巧听话的性子?
到了夜晚,门口有人守夜,他便驾轻就熟的从后窗爬了出来,偷摸往京墨屋子的方向靠。
可这里不是他的奉云城,上次他能通顺无阻的偷摸夜探客居,是巡夜的侍卫们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对他拙劣的藏身手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到了这规矩森严的青山楼,就无人会惯着他了。
因此不出意外的,裴寂才穿花丛过两道弯,就被两名守路的拿刀弟子冷眉冷眼的拦阻挡下。
那两名弟子白日里没见到裴寂,但瞧他穿着富贵也知非寻常人,便好言告诫他夜晚楼里不可乱走,要他乖乖回房。
裴寂在奉云城自由惯了,傲着性子不肯退,没说两句话就闹了起来。
那两名弟子恪守规矩,看他蛮横不讲理,就打算强压着他去见楼主。
裴寂不懂武功,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就打算赶紧跑路,却是哪里躲得过他们伶俐的手脚。
眼见柔弱的裴寂要被他们粗暴的按倒在地,忽听两声轻灵灵的冷斥响在夜空之中。
“老六老八,速速住手!”
三人闻声回头,就见两个扎着双鬓,手戴花枝的女童踏林穿叶而来,身后则是一名薄薄玄纱的高挑女子,还有一个样貌年轻的绿衣少女陪伴在侧。
那女子来势匆忙,只着一套长衫便服,在两名女童的恭敬垂首中轻飘飘的落地,衣袂如雾如云,未束的黑发飘散在空中,几乎融入了沉沉夜色里。
她衣着简单而不朴素,白净的眉眼端庄且英气,只往那里袅袅一站便威严无比,不语自吓,令人不敢轻易放肆。
一见到她,那两名嚣张严肃的弟子立刻神色凝重,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了。
“你终于来了!”裴寂一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最大的靠山,快步冲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跟她委屈巴巴的告状。
“他们死活不让我来找你,还说我违背什么劳什子的破规矩,要抓我去见姓京的呢!他们欺负我,你快惩罚他们。”
京墨稍稍偏头看着他,心里着实无奈。
她就知道这人一时半刻都不会消停,所以一入夜便主动来寻他,免得他又像上次一样的乱来。
不想才晚到半刻,他就和楼里的弟子闹的又叫又争,该说这就是他的作风么?
不管出现在哪里,他永远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青山楼处处布有机关,没有人领着很容易误碰,你真的不该乱走。”她叹着气的说道,“幸亏他们及时拦住你,否则你一个人遇上了机关很危险。”
裴寂听了却没有丝毫的愧意,紧拉着她的手,脸上得意又骄傲,一双凤目亮的如同星辰璀璨。
“你关心我的安危是不是?”
他笑眯了眼,一张娇色玉面浮起薄薄的红:“我就说你心里肯定关心我关心的不得了,之前还装着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呢,果然是在骗我!”
京墨默了一瞬,没有答他,而是转头看向那两名眼睛都瞪大了的弟子。
“不必在意,你们回屋吧,此事不必禀报楼主知晓。”她道,“他今夜跟着我,不会再出来了。”
那两名弟子震惊的不得了,又不敢吐露一字半语,只得僵脸应是,转身同手同脚的离开。
等到他们一走,京墨看着眼前傻兮兮笑着的裴寂,心里再次叹了口气,便拉着他往自己的住处走。
“师父,”乌鸣站在一旁,有些不快,有些不愿,“这么晚了,你要带他回自己屋去吗?”师父都没有主动留过自己在屋里过夜。
“我不看着他,难道又等他自己后面跑来,非要闹得主人都知道不可么?”京墨拉着裴寂一边往前走,一边头也不回的甩下话。
“事情刚才我已是说的差不多了,你们今夜回去好好休整,明早便出发。”
乌鸣无话可说,眼睁睁的看着裴寂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家师父身后,笑容灿烂如花,一脸幸福的冒泡。
两个女童站在她身边,笑嘻嘻的,又娇俏又可爱,机灵的像两个狡猾小鬼。
“小少主吃醋了。”
“吃醋了吃醋了。”
乌鸣霎时脸红,恶狠狠的瞪她们:“你们两个话痨不张口,没人说你们是哑巴!”
两个刚刚到她腰高的女童是一对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身躯娇小,模样可爱,又很爱笑,极其容易勾起一阵泛滥的母爱。
可若是被她们年幼娇小的外表迷惑,只把她们当做普通孩童看待,那就蠢的无可救药了。
三年前这对双胞胎被楼主带入楼里,之后却随侍在京墨身边,练得一张不怕死的碎嘴,典型的人小鬼大,见她恼了也不知收敛,凑在她身边一唱一和的说着话。
“哎呀,妹妹,小少主恼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