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医院折叠床上的每一天,似乎都像是某种诅咒。
她半夜从床铺上惊醒过来,薄被有一半掉在地面上,是她梦中踢掉的。
白夏捂着额头,缺定自己没有发烧,可思维像是被卡住的齿轮,在同样的地方反复磕碰,不肯向前转动。她的记忆力同样变得差劲,看不进去危决每日发来的课堂笔记,同样也看不下去用来调节心情的闲书。
母亲的各项检查单倒像是拓印在脑海中,加粗标红的都是指标外的数据。
好在母亲清醒的时间与日俱增,能开口和她聊天,慰藉了她乱成一团麻的心。
父亲好几次进门,白夏没听见声响。看见nV儿捧着书发呆,他的内心更谈不上好受。
——你先回学校吧。
——不要。
这样的对话出现过好几次,直到他终于下定决心将白夏送回藤苑区。手上的项目即将交付,本应该是最忙的时期,白父y生生挤出时间,亲自开车将白夏带回十四中。
“不到两个星期就要考试了,你该把重点放在学习上,你妈妈那边有我在呢,少C心,”他说着话,给白夏转了一个红包,“在医院你又吃不得几口饭,瘦了不少。”
她无力的撑着眼皮,父亲对她的观察不可谓不细致,连她嗅着消毒水味对食物难以下咽都知道。
她难得吞下去的那几口,还是为哄着母亲多吃些饭菜。她总说自己来之前吃过了,其实也只是做菜时试吃的那些。
神经紧绷时,x口处总像被捏成一小团的棉花糖,空气尽数挤出去,表面留下皱巴巴的印痕。
她穿着洗到松散的T恤与运动短K站在办公室门口,颓丧的神情容易让人误解她是犯错的人。
旁边班里有人不顾上课,总向窗外偷瞄,试图看得更清楚。忽然有人认出了白夏,在不发声的情形下,窗边的几排座位炸开了锅。
他们传着字条,迅速散播这个消息,盼着下课铃响,好以此为谈资开启新的话题。
——是白夏哎!
“多亏”了曾经交恶的那群人,本就因转校而来引起不少SaO动的白夏,变得更加显眼。她自己不知道,她现在在同年级的知名度,b考试成绩高得多。
父亲与班主任客套后简短说明情况,白夏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是盯着脚尖发呆,直到父亲将她带离。
“如果累了,晚自习再回学校,趁这个时间收拾下屋子。”父亲的脚步向来急促,她跟在后头不得不小跑跟上。
“少了什么东西,说一声,我给你寄过来。”他环视nV儿的租房,忽然发觉这作为一个年轻nV孩的家太过于冷清了。几乎没有任何装饰,清汤寡水和刚搬来时一样。
白夏一路上话都很少,目送父亲出门也只是丧丧的抬手。她从摊开的行李箱夹层中拿出日记本,抚m0着上面的笔记,最近写的几页,纸张总有圆形的皱褶,还有晕开的墨迹。
她搂着最好的树洞瘫在床上,自己已然记不清笔下如何写出对危决的想念之情。
似乎情绪的大起大落间,她都会想起危决,守在半山腰的少年,撑着一把伞站在悬崖边,他的冷静是远离淡漠的,视线随着她上下浮动,直到安全着陆。
SaO动在课间向其他班传去,生怕危决听不到似的,特意站在他的座位后头大声讲述,明明只是口口相传,却似亲眼看到,添油加醋裹上很多情绪。
危决落笔的手顿住。他画完句号,这节课的笔记完整铺在纸面上。眼珠转动,斜睨一眼并排的g净课桌,他每天都会擦拭一遍,以便白夏随时回来使用。
他清楚那只是单纯的回来报道,并不是什么犯错叫家长,他更忧心于八卦话语间对白夏状态的描述。
一言不发,消沉Y郁。
他用拍好的笔记展开今天两人的对话,白夏几乎是秒回。
“晚自习回去。”
危决压不住的嘴角疯狂上翘,下午最容易让人发困的课程,仿佛散发着清凉油的提神气味。
穿着白衬衣与格子短裙的少nV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即便有了下午的八卦预警,仍旧x1引着不少视线的瞩目。
她没什么表情,眼神涣散,对周身事物提不起兴致,绝不是班中最瘦削的那个人,却轻飘飘的好似能被风吹走。披散的长发发尾有些许凌乱,明显是没有打理过的花丛,透着野蛮的气质。
白夏提着背包,看上去也是轻飘飘的,没装几本书。她缓缓走向自己的座位,眼睛里仿佛映照着烛火,渐渐亮起来。
她和危决的距离愈来愈近,眼里铺上的星辰愈发清朗明亮。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