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餐饭,是近几个月,赵家来吃得最好的一次。
倒不是说菜肴有何珍馐美味,而是说吃这一餐饭的人,是几个月来头一回一家人俱全。
祖母赵杨氏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忙活,先是让赵无咎宰了两只肥鸡,水煮过后又用鸡汤煮的面条,外加每人碗里窝了一个鸡卵。
只是吃干净一大碗面条之后,赵无咎发现,在自己碗底似乎还藏着另外一颗鸡卵。
“祖母……”
根本不用细想,赵无咎一看就知道,这颗蛋是谁偷偷藏在他碗底的。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赵杨氏就先瞪了他一眼,将他的话打断。不过,旋即这位老妇人看向自家长孙的眼神,就再次恢复了慈爱:“快把面吃完,昨天上面准了一天假,等会儿午时之前还得去当值呢。”
“当值?”
赵不尤本来还笑呵呵地在一旁看祖孙二人的“笑话”,可一听到这个词,他顿时有些不明白了。
“无咎,你这是去哪家铺面上工,刚才怎么没有同我讲过?”
“什么叫‘上工’,咱家无咎那是去‘上差’。”赵母吴氏乜了自家男人一眼,“我儿之前在衙署谋了个差事,咱家这段日子,可都是靠这孩子一个人在撑着哩。”
“县衙……翟青……哦,怪不得,我前日夜里在城门口见到了翟老弟,让他将信转回家。他好像当上了县尉,总领一县的缉贼捕盗之事。无咎,你是走了你那个翟叔的门路?”
赵无咎微微一笑,点头道:“父亲所言极是,无咎确是托了翟叔之福,得以在衙署中谋得一职。”
赵不尤眉头微蹙,语气中带有几分忧虑:“现下,时局动荡,你阿爷我虽然侥幸得了个从六品的官身,可实际干的活就酒、肉、蛋、粮秣的采买——比起以前经营肉铺,采买的量是大了,可里面的门道却大差不差。
这其实还是托了我救了的那位大人,也调任常州的那位度支使的赵大人的照顾。
实际上,对上面人的一些事情,我知道得并不多,不过……”
赵不尤沉吟片刻,他有点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你最近一直在衙门里走动,想必是知道,东山城来了两位姓郑的使者?”
赵无咎点头:“无咎知道那二人,是陉阳郑氏的嫡子,为人处世……嗯,他们和咱们就基本不是一路人。”
赵不尤点点头:“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想来你应当也看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陉阳郑氏家大业大,世代簪缨。人家到底怎样,我不知晓。可我在军中能感觉到,咱们知常州的裴刺史与越公之子杨玄撼,似乎对此二人心存敌意。
前夜我所在的骁果营夜援东山,绿眉贼败退,城防即刻便被我军士卒接管,这就是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