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令张老大感到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有发生。
对于这伙锦衣少年的嬉笑,赵无咎似乎并没有感到什么冒犯,他只是“憨厚”扶了扶自己的幞头,摸了摸从额头流下的汗水。
“……出将入相非吾所欲,至少现在不是,我现在就想着一会儿会不会下场雨。这天气,怪热的,刚刚还好有点凉风。”
张老大这时眼力见上来了,赶忙拍着胸脯打圆场道:“一会儿肯定有场大雨,不过北方本来就水少,咱们这船吃水又深。能多下场雨其实是好事,船走得也能更快一些。”
未时过半,进鲜船从敖仓北上,终于汇入了洛水的干流。
而且,就如那纲首张老大所言,原本还晌晴白日的天上,没过多久果然就聚集起了一片铅云。
阴云又很快聚成了墨团,巨大的雨滴从九霄之上落了下来,从“啪嗒嗒”的稀稀散散,很快就连缀成了一片片雨帘。
帘幕从天穹挽下,把这条进鲜船连同船上的同舟者,共同拢到了一片烟波水泽之中。
除了少数船工,船上的其他人几乎都躲到船舱里面去了,赵无咎他们也都回了甲板后面的“客楼”。
或许是因为那鲜于叔明的缘故,所以作为“船头”的张老大一直待在这里作陪。不仅如此,他还拿出了烹茶击沸的一应器具,外加果脯、干果若干,为众人煮起了茶汤。
鲜于叔明喝了一盏茶汤,见那张老大目露问询神色,边说道:“茶不错,神泉小团,我家阿爷最喜欢的几种茶之一,就是盐和苏椒加的有点多了。
桂皮、枣肉、橘皮、茱萸、薄荷则加得有点多余,不过万幸,张老大你没往茶汤里面加姜末和葱汁,要不然这神泉小团的余味与回甘就彻底毁了。”
旁观着张老大煮茶的场景,赵无咎觉得很有趣。不过,当后者也为他奉上一盏茶汤,喝下之后,他立时就对这种茶汤再也敬谢不敏——这碗汤水的味道,让他联想到了煮茶叶蛋的汤汁。
而除了茶水之外,张老大还拿出一些果脯为众人当作茶点,其中就有一味盐渍的荔枝最是滋味独到。
“好叫各位客人知晓,咱这艘进鲜船就是为太府寺送土贡的,而在南方众多土贡之中又尤以荔枝为贵重。
本来吧,这鲜荔枝在其产地岭南也算不得什么昂贵吃食,可一旦要从南方转运到洛京,每颗荔枝立时身价成百上千的增长。
除了送与宫中独享的那份外,任凭如何豪奢的洛京贵人,想吃上一颗鲜荔枝也是千难万难。
唯有蜜渍和盐渍的荔枝,可供各位贵人开怀畅享。
咱们家做的就是荔枝买卖,洛京西市的张记干果铺子,里面的盐渍荔枝就都是从咱们家进的货。”
或许是因为想要结交鲜于叔明,又或许因为是想要给张记干过铺子揽主顾,所以张老大一点也不吝啬地为众人上了足足一篮子的盐渍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