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首张老大一番阔论,引得船中众人浮想联翩。
特别是那些进京赴考的士子,更是被他这一席话勾动了谈性,不自觉地便高声纵论起了朝廷关于中官的陟罚臧否,滔滔不绝。
这回,反倒是出身官宦世家的鲜于叔明冷了场,没有像刚刚那般胡乱就掺和进讨论。
不过到底是少年意气,虽然知道置喙中官是一项大忌,但他还是好心提醒了张老大一句:“张兄慎言。”
然而,他能说的、可以说的其实也就这么多了。再多说一句,那他也就白出生在新政鲜于世家了。
好在,张老大看起来也是个听劝的。他打着哈哈,朝众人逐一抱拳,口上还不断说着:“白日喝酒喝多了,刚刚失言,刚刚失言……”
看得这一幕,赵无咎心里明明觉得很是有趣。但是因为已经猜到那张老大要做什么,所以他的脸上却并没有挂出异样的表情。
他反而送上一记“助攻”——
“诶,刚刚还一片淫雨霏霏,哪成想这么快雨就停了嘿。”
赵无咎说话间,引得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向船舷阑干,想要看看是不是雨真的停了。
然而,就在这时,张老大突然动了起来。
只见他身形一晃,一根一尺来长的六棱铁器——煮茶时用来敲碎木炭的炭挝(zhua一声)——已然从他的袖子里滑落到了掌心。
那用熟铁打造的炭挝,在昏暗的船舱中点点豆油灯火,映得张老大的眼神更为狠厉。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张老大已经猛地跨前一步,炭挝朝着刚刚还为所有人讲述“锦帆贼势大”的商贾卢在梁狠狠挥去。
眼见着铁器朝自己袭来,卢在梁脸色骤变,匆忙间伸手去挡,却不料张老大这一击竟是虚招。
炭挝不过才一尺来长,跟筷子差不多,虽然是铁器,但是挥舞起来又能有几分力道?
那张老大真正暗藏的杀招,其实是袍子下的一记正蹬直踹。
抬起了手臂,自然遮挡住了视线,卢在梁躲避不及,被张老大一脚踢中前胸,疼得他脸色惨白,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此时,卢在梁带来的几个伴当见状,纷纷拔出他们头上发簪——原来,这些人不带幞头而像道士似地用发簪扎这发髻,是为暗藏那几寸长的锋刃。
他们想要出手救下主人。然而,他们还未曾靠近,一道高大的身影早已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们身后。
那人正是赵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