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一条雄蛇, 令茯芍有些别扭。
这份别扭只针对性别,并不针对蛇王本身。
看在对方好歹是自己的王,平日里又待她不薄的份上, 茯芍捏着鼻子认了。
“王, 您看——”今晚的请脉之前, 茯芍拿出白天在集市上买的炸乳鸽, “我买了好吃的。”
一盒子不满月的小鸽子, 骨头都还没有长硬就被猪油炸得外酥里嫩。
茯芍把盒子放到陌奚面前,期冀地看着他,“我听食客们都说,能尝到快乐的味道。”
陌奚望着面前的盒子,和一双双金黄酥脆的死鸽眼对视着, 难得出现了两分迷惘。
不仅茯芍觉得哄一条雄蛇很别扭,就连陌奚都一阵恍惚, 差点以为自己此时还是雌身的模样。
进献食物、讨得欢心——这是雄蛇标准的求偶姿态, 如何会出现在茯芍身上?
等听到那句“快乐的味道”后,陌奚才哑然失笑。
他没想到, 昨晚的沉默,竟让茯芍以为他饿了。
是他暗示得还不够明白?
他当然可以直言表白,陌奚看得出,茯芍是喜欢自己的身体的。
但也仅仅如此了。
他想要的是前世沈枋庭的位置, 而不是和丹尹那样随时可以替换的临时伴侣——约好交尾后被第三者打发出去, 就只得到了茯芍一句不冷不热的“哦”。
实在可悲。
上一世,她是如何爱上沈枋庭的……
陌奚垂眸, 脑中浮现那日光明大殿上的场景。
是了, 一切就是从那一刻开始。
那时,被抽得皮开肉绽的茯芍, 看见沈枋庭挡在自己面前时的震惊和动容,至今鲜明热烈。
这一世的茯芍,还从未对谁流露出那样的眼神。
陌奚的心情突然差极。
他也曾遗憾那天自己为什么没有坚持将茯芍带走,但这份遗憾只是昙花一现。
他不喜欢沉溺过往,后悔于事无补,不如想办法扭转当下局面。
陌奚一直是这样做的。
可今日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时,陌奚蓦地烦闷生躁。
鞭笞茯芍的人类、茯芍背后的鲜血,还有那被茯芍注视的沈枋庭——回忆中的丝丝络络,哪怕是当时脚下的石砖都令他心烦意乱,厌恶至极。
想要摧毁的似乎不仅仅是那片回忆,一股熟悉的自我厌弃漫灌而起。
这是陌奚早年修为尚浅时,行为失控后常有的自厌。
陌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一世遇到茯芍之后,他出现了太多异常。
他不明白这些异常的原理,但更不明白自己到底该拿茯芍如何办法。
唯一明确的是,他想要取代沈枋庭。
无数暗昧杂乱的纷扰中,唯有这一点始终清晰如一,未曾有过改变、动摇。
只是他不知道,沈枋庭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妖的历史上也没有可以借鉴的成法。
像是蹚石过河,一切都需要他亲自摸索,陌奚只能将已知讨好雌蛇的方法做到尽善尽美。
首先便是挽回昨夜的唐突。
他收下了那盒乳鸽,冲着茯芍露出由衷的微笑,“谢谢,这是第一次有谁带食物给我。”
见他恢复了常态,茯芍舒了口气。
那尴尬古怪的气氛终于消散,蛇王比丹樱好哄太多,没让她别扭太久。
“您要是喜欢,我以后可以常给您带。”反正她自己也要买来吃的,顺带一份而已。
陌奚抱着那盒乳鸽,笑着应下,“好。”
昨晚的对话没有让茯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反而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他高估了双方的关系,他们还远不到亲密暧昧的境地。
陌奚眸光微移,看来在迈出下一步之前,他还需要耐心等待上一段时日。
接下来就先回到原路,维持住他们的“朋友”关系。
茯芍送了吃的,又给蛇王诊了脉,便回医师院看两位医师给她的书。
入宫这些时日,她的医术突飞猛进,已从入门到了初级,足足上升了一个台阶。
蛇王闹过一次别扭,再也没有出现第二次,茯芍安心了不少。
她的生活有了规律,每夜入宫给蛇王请脉,陪他说一会儿话。
身为王,蛇王那里有许多宝贝,或是入口即化的鲜果好肉,或是世所罕见的珠宝裴翠,又或是稀奇古怪的法器符咒、仙花灵药。
茯芍还记得,就在她给蛇王买鸽子后的第三天,那日她入宫请脉,一进门就看见殿里满地灵玉。
闪闪发光的玉石铺了半个寝殿,玉石中还夹带着珍珠、玛瑙和一些金块,各式各样的玉光霞彩照得茯芍睁不开眼、摆不动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