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芍扭头,说话的是一名中级官吏,他身旁的几名级别较高的官员也惊讶地打量着她。
“是。”茯芍冲他们笑了笑,“王刚刚赏赐的。”
四周顿时一片惊叹。
“这披肩满载王息,茯大人真是圣眷优渥。”
“这么多年来,王从未对谁如此用心,茯大人可是独一份。”
恭贺谄媚声围住了茯芍,听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在场众妖不曾亲眼见过蛇王和茯芍相处时的模样,但光看她能用蛇尾在宫中行走,就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如今蛇王又给她披上了注满自己气息的披肩——如此直白的占有欲,就是瞎子也看清了蛇王的想法。
茯芍不瞎,但蛇王从没有和她表白过。
秋天到了,他未提交尾……有丹樱做前车之鉴,她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
回家后,茯芍把披肩取下、铺开在榻上。
她凝视着俶诡暗沉的华纹,觉得很适合陌奚姐姐穿戴。
如果不是王亲赐的,她一定把它转赠给陌奚。
披肩内被蛇王注入了大量蛇息,可以隔绝邪气、抵挡攻击。
比起两点一线的她,常年在外奔波的陌奚更需要一件上好的法衣。
茯芍突然想起,自己从未见陌奚穿她送的蛇皮。
黄玉一族的鳞甲十分坚硬,即便不额外注入法力,也足可用来防身御敌。
姐姐为什么不穿呢……
是因为自己三千年的皮对他无用么……
茯芍把蛇王披肩挂起来,一边盘算着陌奚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要不要给他写封信。
她最近身体发涨,想来是先前吞噬的那些妖丹终于都被消化吸收了。
如此一来,她又要蜕皮。
在韶山时,她蜕皮前的鳞液会引来许多小蛇,如今在蛇口密集的城中,茯芍担心自己的气味会引发骚乱。
这件事她无处咨询,只能向唯一一个了解自己情况的陌奚求助。
思及此,她移步去了桌前,坐下来给陌奚去了一份书信。
之后的几天,茯芍明显感觉到城中的气氛变了。
不知何时起,大家都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即将回师的大军。
茯芍在宫中行走时,也常能听见宫仆们的窃声私语。
“可算回来了,”花园一角,有宫娥在偷闲聊天,“走了那么些年,今年秋天总算有了点乐子。”
“城里的那些雄性,高的攀不上,低的又孱弱无力,还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好。”
茯芍对这话题颇感兴趣,拉着酪杏加入了摸闲的宫女群。
“你们在说什么?”
听到声音,几位宫娥先是一颤,意识到来者是茯芍后,又放松下来,只恭敬地唤了声“茯大人”便又纷纷笑开。
“我们在说即将回师的大军呢。”
和刑司的官吏一样,宫中的其他妖都渐渐知道了茯芍的与众不同。
从前蛇王身边也有过雌性,那条艳丽的丹蛇令所有宫娥谈之色变,日夜乞求千万不要和那位大人撞上。
有一段时日子,姣好的宫仆都在身上佩戴劣质香囊,故意搅浑自己的气息,免得惹丹樱不喜。
丹樱走后,全宫宫娥欣喜若狂,立马把那些呛鼻的香囊、香粉扔了,换上自己喜欢的那一套。
然而不出两百年,当得知蛇王身边又出现了一条顶级雌蛇后,所有宫娥如丧考妣,一边小心翼翼地打探风声,一边默默把扔掉的香薰找了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万没有想到,新来的雌蛇竟如此亲切,和善得不像条蛇。
莫说丹樱,就是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和她一样好脾气的大妖。
宫娥们默默祈祷着蛇王不要再不知好歹了,这次可真是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下一个绝不可能更好,只有可能比丹樱更糟。
丹樱的喜怒至少还有源可溯,而外面许多大妖都和丹尹一样,杀意来得毫无征兆,防不胜防。
茯芍这样温柔的顶级蛇妖是她们做梦都想象不到的,自她入宫以来,蛇王再没有开过血宴,宫中的气氛也松缓了许多,连她们都有了忙里偷闲、说笑谈天的心情了。
若她成为王后,往后的日子可就太好过了。
譬如现在,她们在这儿闲聊,茯芍见了不仅没有呵斥嘲讽,还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进来。
听她们提起大军,茯芍问:“这么说,你们今年要换伴侣了?”
“那当然,”几个宫娥笑道,“有更好更新鲜的了,当然要换。”
她们说着对视一眼,一齐看向茯芍,“茯芍大人有秋伴了么?”
一年两季的发青期,秋伴是“秋季伴侣”的简称。
茯芍苦恼道,“算是……有吧?”
她觉得丹尹有点不靠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心邀请她的,再者,他被发配去了前线,也不知今年秋天能不能赶回。
见她说得如此勉强,几位宫娥掩着唇,神神秘秘地揶揄道,“茯大人知道卫戕将军么?”
茯芍点点头,“五名上将军之一,除王以外最强的蛇,对吧?”
“除王以外最强的蛇?”几妖微讶,接着了然,“在淮溢…算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