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弥远既然猜测到赵昀想拿夏康恩做文章,那么自己这边手段就得更狠点,直接把人全部弄死避免牵连到夏震身上。
听着史弥远的建议,夏震神情有些凝重,但并未有过多犹豫跟迟疑,随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另外殿前诸班直方面,不能出现皇城司类似的情况,你明日就去整顿军务,各大指挥使务必牢牢掌控在手中。”
说实话赵昀走了皇城司这步棋,确实有些出乎史弥远的意料,毕竟沦为边缘部门好几十年,朝中大臣几乎已经忽略了它的存在。
有了这次教训,势必不能在同样的坑里面再踩一次。
“史相公放心,殿前诸班直皆是我多年心腹,官家那边是伸不进手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震信心满满,他担任殿前司都指挥使的时间比史弥远拜相还长,并且军队有着天然封闭性跟排他性。
二十余年时间经营下来,整个三衙禁军系统可谓是针扎不进,水泼不进。
对于这点,史弥远确实比较放心,他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多言。
“不过史相公,我们这样防着终究不是个事,还是得准备点其他后手。”
皇帝一旦有了动手迹象,单单想着防守,那肯定是防不住的。
毕竟赵昀尚未及冠,夏震跟史弥远都年近六十,对方哪怕就是耗着都能把两人给耗死。
两人如今已经站在文武大臣的巅峰,那么就得考虑家族身后事,必须想点办法打破这个局面,否则最终还是得铤而走险。
“这个本相自有谋划,你不用操心。”
听到史弥远这么说,凭借着长久以来的信任,夏震算是松了口气。
于是他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先行离去,一切拜托史相公了。”
“嗯,慢走。”
依旧没有什么场面话,史弥远仅是点了点头目送夏震远去。
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史弥远才从拿起桌上的一支毛笔,犹豫的在宣纸上写下“秀女”二字。
……
另外一边皇城福宁殿内,赵昀沐浴更衣完躺在御榻上,感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即将要散架的状态。
要知道白日那身“装饰”用的山文甲重达三十余斤,不管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赵昀都算不上什么体格强壮,对他而言这个重量有些超标了。
并且为了展现出皇帝的威严与气势,赵昀还得挺胸直背不敢有一丝懈怠,结果这一天甲胄穿下来真是要了老命!
不过赵昀从中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宋朝的甲胄之所以这么重,除了以步兵硬抗骑兵的需求,必须大幅度增强防御之外。
还有一点就在于宋朝的金属冶炼的科技树点歪了,只能不断的增加甲胄厚度跟重量,才能弥补铁器硫含量过高,带来的塑性、韧性跟强度过低的缺点。
说起来这个冶炼科技树点歪,还真不能怪宋朝本身。
原因就在于宋朝之前的朝代气候温暖,人口较少,植被覆盖率相对较高。
可随着人口不断增加,以及上千年的砍伐下来,到了宋朝已经出现了燃料危机,连老百姓做饭的木材都紧缺。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北宋中期,一种新燃料出现在了开封,当时被称之为石炭,也就是今天的煤炭。
煤炭的大规模开采使用,改变了宋朝的能源供应方式,并且还从民生方面衍生到了工业方面。煤炭炼铁的便捷跟效率,让北宋时期生铁产量直接翻倍,看似一切都往着好的方向发展。
结果还没高兴多久,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煤炭相比较传统的木炭炼铁,硫含量要远远超过后者。宋朝并没有掌控脱硫技术,亦或者说当时的人们压根就不知道什么硫含量超标。
以至于炼制出来的铁器极其易脆,用来做个铁锅什么的放在民用上没有问题,放在军用刀剑上面那问题就大了。
相当于你跟敌人对砍,一刀下去“咔嚓”一声刀断了,那这仗还怎么打?
放在甲胄上面同样是如此,甲片跟瓷器一样易碎,想要保证它们能顺利打孔铆钉起来,就只能往厚度上面无脑增加,顺带重量同样等比例增加。
重甲士兵平均负重超过六十斤,很多时候一场大战下来,敌人还没有见到,就把自己累的不行。
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丢盔弃甲”这个成语出现,跑路逃命不赶紧脱甲胄丢头盔,那真是跑不掉……
本来冶炼技术从木炭到煤炭是一种科技的进步,偏偏实战效果却出现了大幅度退步,宋朝这颗“点歪”的科技树,对国运都造成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就在赵昀顺带想从脑子里面搜刮一下,看看能不能回忆起后世有什么简单的脱硫技术时候,寝宫的房门突然咔嚓一声从屋外被人给打开了。
赵昀精神力正处于高度集中之际,突然听到这个声响,下意识就大喝一声:“谁!”
很明显赵昀这声大喝,也让来者给吓了一跳,一声短暂的尖叫过后,才听到谢道清怯生生的回应道:“官家,是我。”
不过紧接着谢道清又立马改了自称道:“不对,是奴家……”
听到是谢道清的声音,赵昀这才放松了下来,今日他掌控了皇城司数千兵马的军权,这个时间点想必史弥远那边已经知晓。
说实话赵昀在心底,始终保持着一份对于史弥远掀桌子的警惕,特别是现在最贴身的亲兵护卫,还是由殿前诸班直担任的情况下。
“这么晚了,你怎会过来?”
赵昀坐起身来,朝着门口谢道清询问一句。
“奴家要侍寝呀。”
侍寝?
赵昀确实是单身狗过惯了,丝毫没有意识到古代妃嫔需要侍寝,同时也没有想到要召唤妃嫔侍寝。
面对谢道清突然说出这句话,他一时间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安置对方。
沉默了片刻过后,他才点了点头道应道:“那你过来吧。”
“是,官家。”
听到赵昀应允,谢道清迈着小碎步朝着御榻走来,微弱的烛火照应在她的脸颊上,有着一抹别样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