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东阳郡王主婚这事,韦康元感到很为难。他是个带兵打仗的人,对这种婆娘热衷的事没耐心,没兴致,“再说,蜀王和皇甫相公两边,愿不愿意,还是二话。万一去撮合却不成,那不是惹得一身骚?” 他那幕僚笑道:“使君此言差矣,这事你去撮合,是百利而无一害,而且我敢说,准能成。” 韦康元皱眉道:“没有陛下的旨意,君王私自结亲,原本就于礼不合,利在哪里?” “这个旨意,不正是使君去求?我看东阳郡王不是那种沉溺女色,罔顾礼法的人,何以这事情要仓促地办呢?东阳郡王陷身吐蕃,借联姻的由头脱身,朝廷里知情的人不少。等他回京后,难说没有那些有心的、无心的人,非要逼着他践约联姻的,他不想被赶鸭子上架,必定要抢先把婚事定了。使君这里一提,陛下准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你保这一桩大媒,蜀王府和皇甫府都要承你的情,岂不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吗?” 韦康元道:“却有一害,我替蜀王府奔走,在鄂国公那里可怎么交代?当初薛昶那桩婚事被拒,蜀王府对鄂国公估计还有嫌隙——姓薛的还有个眼线在咱们身边呐。” 幕僚摇着头一哂,“蜀王是君,鄂国公是臣,难道臣敢与君争?至于皇甫家的六郎,某也略懂相面之术,我看此人表面忠厚,实则生有一副反骨,恐怕迟早酿成祸患,使君虽然惜才,还是要小心,勿和他太亲近为好。” “哦?”韦康元迟疑了,“皇甫达奚谨慎了一辈子,难道这回要祸发萧墙了?” “上了年纪的人,对幼子太过溺爱了,也是难免。” 主婚这事韦康元应承了下来,他也不含糊,当即着手就去办。李灵钧索性把那些繁文缛节全都推给了他,自己每天只在驿馆里看书写字,又请了名医来根除体内残毒。到底还是年轻,不过静心养了半月,脸上就恢复了容光。 皇甫南把汤药放在案边,见李灵钧竟在默默地抄写一卷《杂阿含经》,她奇道:“你这也太清闲了吧?” 李灵钧趁皇甫南看经,把药碗往茶注子里一倾,倒个干净,然后作势用绢帕擦了擦嘴角,说:“陛下最近新得了一部《杂阿含经》,如获至宝,我也只…
替东阳郡王主婚这事,韦康元感到很为难。他是个带兵打仗的人,对这种婆娘热衷的事没耐心,没兴致,“再说,蜀王和皇甫相公两边,愿不愿意,还是二话。万一去撮合却不成,那不是惹得一身骚?”
他那幕僚笑道:“使君此言差矣,这事你去撮合,是百利而无一害,而且我敢说,准能成。”
韦康元皱眉道:“没有陛下的旨意,君王私自结亲,原本就于礼不合,利在哪里?”
“这个旨意,不正是使君去求?我看东阳郡王不是那种沉溺女色,罔顾礼法的人,何以这事情要仓促地办呢?东阳郡王陷身吐蕃,借联姻的由头脱身,朝廷里知情的人不少。等他回京后,难说没有那些有心的、无心的人,非要逼着他践约联姻的,他不想被赶鸭子上架,必定要抢先把婚事定了。使君这里一提,陛下准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你保这一桩大媒,蜀王府和皇甫府都要承你的情,岂不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吗?”
韦康元道:“却有一害,我替蜀王府奔走,在鄂国公那里可怎么交代?当初薛昶那桩婚事被拒,蜀王府对鄂国公估计还有嫌隙——姓薛的还有个眼线在咱们身边呐。”
幕僚摇着头一哂,“蜀王是君,鄂国公是臣,难道臣敢与君争?至于皇甫家的六郎,某也略懂相面之术,我看此人表面忠厚,实则生有一副反骨,恐怕迟早酿成祸患,使君虽然惜才,还是要小心,勿和他太亲近为好。”
“哦?”韦康元迟疑了,“皇甫达奚谨慎了一辈子,难道这回要祸发萧墙了?”
“上了年纪的人,对幼子太过溺爱了,也是难免。”
主婚这事韦康元应承了下来,他也不含糊,当即着手就去办。李灵钧索性把那些繁文缛节全都推给了他,自己每天只在驿馆里看书写字,又请了名医来根除体内残毒。到底还是年轻,不过静心养了半月,脸上就恢复了容光。
皇甫南把汤药放在案边,见李灵钧竟在默默地抄写一卷《杂阿含经》,她奇道:“你这也太清闲了吧?”
李灵钧趁皇甫南看经,把药碗往茶注子里一倾,倒个干净,然后作势用绢帕擦了擦嘴角,说:“陛下最近新得了一部《杂阿含经》,如获至宝,我也只能投其所好了。”
蜀王引荐了莲师的弟子给皇帝,越发受到了皇帝的嘉奖。李灵钧这个人,越是得意,脸上越要做得若无其事,反而皱起了眉头,说:“余毒清了,这药以后不用煎了。”
皇甫南笑着倒了一大瓯茶,送到他手上:“药苦,喝茶漱漱口。”
李灵钧垂眸望着那褐色的“茶水”,语塞了一会,才苦笑道:“你非得要这么为难我吗?”再糊弄下去,未免脸上无光了,他硬着头皮,把药汤一饮而尽。
皇甫南把托盘拿起来,明眸里含嗔,“不是我要为难你,你未免也太清闲了。”
李灵钧想了一下,笑了,“还不到喜日子,我就要忙起来了吗?”
皇甫南白他一眼,轻声道:“毕竟是婚姻大事,全推给韦使君,好像跟你一点干系都没有。难道那只雁,也要韦使君替你去猎吗?”
李灵钧从善如流,说:“是我不对。”放下笔,他松了松筋骨,把弓箭从墙上取下来。自从封了郡王,这弓箭基本成了摆设,玉韘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李灵钧徒手把弓拉开,箭尖对着庭院,随便地一指。
皇甫南忙躲到一旁,笑道:“你这弓马的功夫不济,叫上六兄替你代劳,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这话似乎有嘲笑他的意思,李灵钧也不怒,只淡淡道:“在你心里,恐怕以为六郎样样都是最强了?我小时候不如他,不见得现在也不如他,不过这种武夫的伎俩,不必和他争。”
皇甫南一怔,听见轻微的嗡鸣,箭羽离弦而去,“叮”一声,把檐下的惊鸟铃给射落了。
皇甫南顿了一下,拍起手来,笑盈盈道:“这回有个雁儿肯定插翅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