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诸多不易,他只是坐靠墙边,单手托腮,细润的目光像是岸边吹拂柳条的清风,安静的落在某处。
灭族时不过十岁,如今二十有五。
惨痛的过往,在年岁的增长与阅历的积淀中并不会抚平,但他已经可以做到心平气和的同人谈论。
然而十五年的时间,让他早已记不清宗政灼是个什么样的人。
逃亡、辗转,隐藏在人群中脸上的面具换了一张又一张,他变成连自己也分不清,如今是身在戏中还是戏外的演员。
那张人皮面具也从未在人前摘下,因为它保护的是孩童千疮百孔,不愿敞开的心扉。
宗政灼谈不上沉默寡言,只是性子偏为内向又些许傲娇。
而沈朝灼能言善辩,戏剧浮夸,落在他人眼里圆滑世故,狡黠的像只作精老狐狸。
“灭族后我孤身一人并无倚仗。”
那时他还不知晓宗政御迟的存在。
“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快点找到姐姐。”
男人偏过头,那张毫无特色的面具仍无法掩盖底子的风华瑰丽。
他的眼中倒挂星河,细碎闪耀的光点宛如日轮下的水面,潋滟粼粼,浮光跃金。
注视着菩然,柔和明媚。
“如果能找到你的话,雨天就会有人为我打伞,受欺负的时候会帮我打跑坏人,夜间的石洞里不至于只有我自言自语的回响,总该是有你陪我说话。”
困在天地的一隅,从小他就对素未谋面的“姐姐”充满世间最美好的期待。
他通过碎片看见她打跑过坏人,替别人擦过眼泪,从泥潭沼泽中将人拉起。
毋庸置疑,姐姐是强大的,温柔的,无所不能的。
所以当他没有家后,从绝望中堪堪爬起的孩子,跌跌撞撞,坚定不移的跑向唯一的首选,那位看起来冷冰冰,实际却十分温和的姐姐。
只是期间波折辗转,他们还是没有相遇。
雨天被人围在偏僻的巷角拳打脚踢时,没人为他撑伞,也没人为他打跑坏人,带着一身伤蜷缩在洞穴时,没人揽着他的肩轻声安慰。
这些是宗政灼,沈朝灼,色欲的遗憾。
“等真正遇见你时,我的内心有过一瞬间的哗然。”
“当时就在想。”
“啊,原来你比我小这么多。”
他弯起形状姣好的眼睛,成了一个月牙状。
“当时若真寻到你,想来我身边是要跟个奶娃娃。”
柔软凝白的手掌宠意的搭在少女的发顶,男人在笑。
“我可不会养娃娃。”
“不过如今我们相遇,我倒是有能力成为你的助力了。”
语气霎时飞扬。
“这样也不错。”
午间阳光正好,他与少女肩抵肩而坐,错过的时光仿佛一下被填补,珍藏在心中迟到了许多年的话也终于说出口,他只觉得全身都轻快极了。
对菩然来说,自己并没有帮上过色欲什么忙。
但在色欲心中,年少时的憧憬,活下去的一份理由,菩然在精神层面给足了他动力。
“如果我早生几年。”
一直处于沉默聆听状态的菩然慢慢开口。
“如果我早些知道你在等我。”
色欲眨眨眼,好奇:“那又如何?”
她抬起头,眼中若有一簇火苗跳动,明亮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