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清早,阳光明媚,枝条舒展,柔嫩的花瓣上滚着晶莹的露珠。
菩然起个早,推开窗户远眺,楼宇错落,星罗棋布,宽广的街道零零散散的晃着几个人,从死灰枯寂的面色来看,仿佛是具行尸走肉。
本该繁华热闹的市中心只剩一片冷清。
四周瘴气环绕,就如被绝望汪洋包围的孤岛,逃不出去,只能等着涨潮时一涌而来的海浪,将他们彻底淹没。
充满人味的郦城,又变回了百年前死气的鬼域。
她的眼瞳中有什么情绪沉沉的坠了下去,宛如砸进深不见底的狭缝,没有激起一点声响。
将窗户一关,她快步下楼,三位神职与菩提已经在下边待命。
“走,出去谈。”
寻到一处暗巷,菩然将四个人全推了进去,两面狭窄的墙壁之间只能钻进条泥鳅吧。
那仨面无表情的被她推进去,其实心里痛苦的要死。
陛下等等!!!我们这坚硬宽长的直角肩设计,就是为了撑起外袍让我们看起来威武雄壮,具有威严!
你现在这么硬推,直角都要折断啦!!!
威……威严碎掉了!!!
发觉他们情绪不对,菩然体贴的询问:“怎么了吗?”
“没事。”
将酷哥酷姐形象进行到底。
她古怪的收回探究的视线,哦,那你们都说没事了,我就开始说正事了啊。
“这样,今天计划不变,你们继续寻找赫连时,遇见直接杀了。”
“依他那不安分的性子,估计又戴着人皮面具在哪乱晃悠。”
“应该就在市中心,爱凑热闹迟早会要了他的命。”
对于陛下的话他们是认真听后还得宝贵的揣心里。
三人异口同声:“明白。”
就是先去着重搜查中心区域呗。
“还有,你们的身体怎么样了?”
陛下关心我了!!!
监察者努力压住心中的激动,语气冷漠道:“已经不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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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然:“哦~小察真棒!”
面具下监察者的脸皮冷不丁的一红,小……小小小察?
啊啊啊啊啊好喜欢!!!
审判者也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做出沉稳模样:“只是今早咳出了血,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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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然:“……”
哥们,你这问题大了去了好么!
说完他还疑惑,陛下怎么不夸我来着,不是该说小判你真棒吗?
神清气爽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丝不适的裁决者双臂环胸,居高临下睥睨那俩:“废物。”
他好像对这俩字情有独钟。
监察者:“……”
审判者:“……”
其实这仨也逃不掉战力排行的统治。
断层第一的是常年进行人头收割的裁决者。
第二是老在外跑默不作声注视一切的监察者。
最后就要数做了文职,平常任务就是动动嘴皮进行判决的审判者了。
所以他们三个之间也有鄙视链。
裁决者平等的鄙视他们俩。
监察者看不起审判者。
审判者礼貌微笑,等我翻身,早晚有一天把你们全杀了。
果然是物以类聚,真是臭味相投的人才能在一块玩儿。
你看,他们这个小团体和那哥几个就能组团打boss。
菩然欣慰,你们都是我的翅膀啊!
“好了,快去查吧。”
“是。”
三人散做流星,朝不同方向飞去。
这时一直当做空气墙的菩提才主动牵起她的手,眼中含着点点笑意,道:“走吧。”
“嗯。”
他们要去瘴气交界处布阵。
笼罩在瘴气的恐慌下,不少商铺都关了门,街上行人稀疏,一辆马车悠悠的靠停则是显得十分瞩目。
菩然与菩提微微侧目,见车帘撩起,走下一位全身包裹严密的……男人?
的确是全副武装密不透风,类似穿戴防护服和防护罩。
他跌跌撞撞下车,虚浮的脚步摔倒地面,一个人趴在那静默许久,气氛莫名的沉重悲伤。
菩提顿了顿,快步走上前扶住他的手臂,询问:“还好吗?”
那人不说话,伫立一旁的菩然见他颤抖着双手摘下面罩,惨白的面庞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就像从水中捞出来似的。
接着他双手撑地口鼻急促的喘息,拼命摄取氧气。
与此同时泪水成珠,一颗又一颗的兀自掉落,浸湿地面。
菩提微凝,放轻声音:“发生了何事?”
“妻子……孩儿……父母……”
他僵硬的抬手捂脸泣不成声,破碎的嗓音吐露出的文字断断续续。
“我同妻子来这边做生意逃过一劫,可黑雾里有我的爹娘和孩儿……”
“他们都说那里的人全死了,我们不信,一定还活着,我的孩子才三岁,余生还那么长,爹娘还没来得及享福……”
“我们决定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试图回家,哪怕他们真死了,也要将其安葬,妻子说为了降低风险,她先进去试试,不然咱俩一块进去要是都出意外怎么办……”
“然后…进入瘴气没一会儿她开始凄厉喊叫,告诫我不要进来……”
男人哭哑了嗓子:“她没回来……她没回来……”
悔恨溢满胸腔,令他痛不欲生。
其实这两位身上有一种很可贵的精神,比起旁人缩在这里等死,他们敢于尝试,全副武装自己试图冲破瘴气。
只是很可惜,如今的瘴气可以说是到达了最浓郁的状态,索命于瞬间。
他们的装备简陋,也不可能完全不呼吸,瘴气总会钻进他们的口鼻,进入体内。
失败是毫无疑问的。
菩提:“……”
“若黑雾再来,记得往最中心跑,一直跑。”
清冽的女声从一侧传来。
菩然站在不远处始终没有靠近一步,只是继续同男人说:
“雾气很快会散去,你要好好活着,这样亲人的尸体才能有人安葬。”
说着不顾男人恍惚的神情,她招招手,示意菩提随她离开。
菩提低声:“很快了。”
随后男人的视野内只是捕捉到翩飞的白金衣角,像是起舞的蝴蝶。
他愣愣地抬头,视线紧紧的追随二人,身体忍不住前倾,大声追问:“真的吗?!”
走远的少女只是挥挥手,似乎是让他不用担心,她说到自然会做到。
泪水再次决堤,如小兽般男人喉间发出低闷的哭声。
……
赫连时觉得自己很衰。
同时又觉得自己运气是独一份的妙。
怎么我回回戴人皮面具,回回都能被你们发现呢?